第十一章旧地新颜

在这个位置压根听不见机场上隆隆的轰鸣声，但是飞机在头顶时常飞过，可以断定，这是一个进场保障的夜晚，起码到现在还没有退场。连队的几个排长定然是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生活就是如此，当你在峡山闲得发疯的时候，有人却忙的发狂。

这是一个注定要等待的季节。等待，人生遇到了不好的改变，却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去赢得顺境，在自身能力微薄的情况下，似乎只能用期盼和等待来迎接命运的裁决。

夜里没睡好，因为陆续有人入住。不知道哪个单位的朋友，怎么会在这个点儿到达，又或者是外面放松了一下才溜进了报到的吧。等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发现临睡前还是空的床位上都躺着不少人，房间一下子显得人气旺盛了。

起床号响之后，大家纷纷开始动作。

杜宇成洗漱回来，发现有人趴在他的床上睡着，期初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毕竟进屋的时候也没太留心看。可是仔细打量一下，还是有那么几张熟悉的脸孔，昨天打牌的时候就是这些人，房间没错。杜宇成端着脸盆，拍拍那个在自己床上的家伙，“哥们，这么困啊，睡错地方了吧？”

那兄弟完全没有反应，继续沉浸在睡眠之中，丝毫不为所动。内务还没怎么整理，这个哥们倒是过来帮忙压被子了，而且选择地点这么随意，在出去洗脸的功夫就睡得这么沉，让人起疑。

杜宇成上铺还没人睡，于是他摇晃着床铺，“哥们，起床了。”

周围几个人瞅过来，杜宇成略带尴尬地指指床上的哥们，道：“这兄弟太困了，两分钟的时间就搁这儿睡了……”

杜宇成放好脸盆，弯下腰，凑过去想推搡着想叫醒他，自然，力气要稍微带一些。可没想到，手伸过去刚刚放在他肩膀上还没来得及推，就被一只手牢牢抓住，用力一扯，整个人跟着向床上倒下去，床上那家伙却从一旁利落地弹起来，手腕一扭，将杜宇成顺势按倒在床上。紧接着，一只手固定了杜宇成的肩膀，死死压住贴在床上，另一只手扭住胳膊到背后，膝盖直接压上来顶住脊背。

事情发生太突然，杜宇成根本始料未及，况且对方是早有准备一般，出手又准又带着不小的力道，一招就把杜宇成制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宿舍里的哥们都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吗，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哎，兄弟，有话好好说了，不要动武。”

杜宇成想挣脱那是徒劳，心中不免来了些火气，心想着：你趴在我床上，现在反倒对我动手了，什么道理啊。

“你小子，我只不过睡两分钟，你就又是摇床又是动手推推搡搡，想干啥？谁敢打扰我睡觉，我就废了他。这个就是警告！”那个家伙恶狠狠地道。

狠话一放出来，让屋里的各位颇为吃惊，似乎都在琢磨，这家伙吃了什么枪药了，火气那么大，这么点儿小事儿，至于么？

可是杜宇成心中的疑团却因这一句话全然化解，他鼓足了气，大声地嚷着：“李政华，别以为是我班长就可以对我动手动脚的啊，哪有这么见面打招呼的，有种的放开我，拿把匕首咱们单挑。”

没错，那个声音即使刻意地装得那么深沉和粗犷，但是也掩盖不住那个刻在脑子里的特有音色的痕迹。原本无冤无仇就故意生事挑衅这类情况让他遇到，一下子就给干蒙了，来不及细想。这声音突然出现，什么都明白了。

压在背上的腿挪开了，锁住肩膀和手臂的力量也卸去了。杜宇成得以转身起来，瞅瞅他。

李振华对着他笑，然后伸出一只手，“没吓到吧？”

周围的人一见两人是认识，自然对方才的那场闹剧全然理解，有人道：“你们这到招呼的方式太他妈的特别了。”

“哥们身手不错哦！”

杜宇成自己起身，“刚开始搞懵了，完全没往这方面想，不然早就应该知道是你。”

“呵呵，遇到突发情况，人们会担心自己的处境和接下来的危险，所以不可能如平常那样思考，想不到是我太正常了。不过你这个反应太差，不会应变啊，警觉性完全没有提高。”

杜宇成道：“刚才不是说了吗，拿把匕首，咱们单挑一下。我可未必比你的兵实力差。”

李政华大笑，“吹吧，我这次带着几个战士来的，就住这栋楼，要不叫来和你一对一？”

杜宇成吐吐舌头，“还真带来了？”

“昨晚来的，进宿舍就挨个看看，有没有认识的。本来发现你的时候准备把你弄醒，吓唬你，看看会不会尿床！结果心理善良了一下，就决定早晨再招呼你。”

“半夜被你吓了可以直接住院了。哎？参加演习还带兵来啊？”杜宇成道。

一旁的正在捏被子的哥们道：“我也是带人来的，通知上要求的。”

李政华道：“看来各单位情况不同啊，一看你就是光杆司令。”

“我带车来到，行不？”杜宇成道。

一边嘴上斗着，一边开始整理内务，大家都在忙。

整整一天还是等待，杜宇成有了李政华作伴，聊起来没完，侃起来没够。李政华在他的单位已经干到了副连长并代理连长的职务，工作方面算是突出的，毕竟他对部队适应的能力很强，对很多问题有着极强的主见，把自己的定位放得很低，这样很能吃苦，干工作标准也高，从不拈轻怕重，所以调整得也算比较快的。看到朋友的进步，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但是有一句话说得好，看到你的朋友失败，你的心情会很难过，但是看到你的朋友成功，你的心情会更难过。有时候，这种情绪或多或少的存在着，想想李政华第一步迈出来那么好，自己却四处漂泊，不禁想起文天祥那首《过零丁洋》，不禁发出“希望渺茫风飘絮，前途浮沉雨打萍”的感叹。

“你都代理连长了，还把你抽过了，领导同意啊？连队怎么办？”

“我也不想来啊，刚刚开始按照自己的意图去管理连队，现在又临时中断，那帮人刚刚有些起色，这么一个打岔，惰性又回来了，还得是大工程，慢慢纠正好多时间。不过领导也没辙，毕竟我们连长去机关临时代职，命令没有下，大不了让他回来管理几天。这次是上面领导安排的，据说是点名要，我也没办法。说实话，我们专业的干部现在越来越紧缺了。”

点名来的，自己也是这种状况，不过李政华肯定是被更高层次的点名，自己是在东域堡干工作，有人才会想到，而李政华未在此处担负过任务，也被点名，难道不是高层决策？

一天的功夫，整栋楼上打开门的几个宿舍似乎都住满了人，看来是接近报到的最后时限了，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