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拐角

杜宇成半途中溜出来，冲着几个新兵连排长使使眼色。于是，礼堂外的角落里，几个兄弟聚首。

“阿杜，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林嵩第一个冒头，还来个拱手作揖，“是不是给我送巧克力送威化来了？拿出来，不要不好意思啊！”

“林嵩，你小子还好意思要红包，我给你头上打个包出来。”杜宇成龇牙怒视，大喝一声。

“哎哎哎，你，就你，那个要动手的，是汽车连的干部啊，敢跟我们新兵连的林排长动手，你知不知道，现在礼堂里面坐着我们林教头的三个整建制战斗班，一人一皮带就把你抽成木乃伊了，敢在林教头脑袋上留下一个小纪念，我看你是不想混了。”说话的是肖铮，大摇大摆地从走过来。

“怕了？”林嵩笑嘻嘻地，“不好意思，我的错啊，不该带那么多战士来吓唬你。”

“你们这帮子人太爽了，当个新兵排长八面威风，各个都是牛哄哄的。最让人羡慕和嫉妒的还是一群人凑在一起，每天互相折腾，掐架！”

王慕泽和徐广行也溜出来了，“没进新兵连多好的福气，你休个假回家不是最好的去处吗？怎么脑子进水了，想趁着我们林教头不在，留在汽车连耍威风，猴子称大王？”徐广行也出来挑衅。

“靠，你们以为我想啊！他妈的，在东域堡不顺，回来也这样不顺……”杜宇成的遭遇听可怜，第二次休假不成的经历一说出来，大家都觉得不公平。

“怎么这样啊，连队又不是离开你不能转！我看是你们指导员协调能力不行。”

“他们指导员是卓干事，怎么个不行，你说说。”郭羽也加入讨论行列。

“得了，要说就是怪我。集训开始的时候，你们老说我是后进人员，害得我一努力，一不小心发愤图强，最后表现出来了真实的水平，被领导看中了……”

“林嵩，你小子是不是真想死了，我可不管你有多少兄弟……”杜宇成上去就卡住他的脖子用力整。

“出人命了！”肖铮笑着。其他几个也跟着起哄。

“闹什么呢？”

突然间，几个人都心中一惊，忙回头。杜宇成也松开手看过去。

“你们几个啊，看演出一半儿就溜出来了，原来是聚在这里图谋不轨。”

那人是徐之恒。

“徐参……”

“副教……”

新兵连之内和之外的两种称呼一同展现。

“杜宇成啊，回来还没见过你呢，怎么，想渗透进入新兵连？”

“能进就好了，现在后悔。”

王慕泽道：“他去年的假期作废了，今年也没有捞着过年休假，郁闷着呢。”

“卓书记没给你协调一下？”徐之恒问道。

杜宇成没说话。

“小桌子现在是主官了，要考虑很多问题，你也得体谅一下。不过，年假怎么搞作废了，等下演出结束，我找他问问。”

“不用了”杜宇成忙说，“已经作废了，还是算了，免得书记觉得我……”

“嗯！”徐之恒了解杜宇成的意思。他转身对王慕泽几个人道：“回去看演出吧，半途溜出来，队长都发现了，让我看看你们搞什么名堂，原来是集团性的尿急，看来晚餐的鱼汤味道真不错啊！”

几个人对视，然后冲杜宇成摆手，挨个进入礼堂。

“杜宇成，东域堡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干的还挺出风头。”

“啊？”杜宇成愣了一下。

“军营婚礼文化亮点，制作成光盘发过来了。领导看过之后都觉得这个主意是挺绝的，可是不能照搬照抄啊。我知道，这个是你的原创。”徐之恒道。

“……我那个……哎？你怎么……”

“警戒值班的参谋，于参谋，认识吗？我死党，去年年初调到军务的机关去了，他知道内情，给我说的。”徐之恒解密，杜宇成方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也不算是我的创意，连队一个排长想出来的，我只是跟领导提了一下啊。”

“我都知道。可惜，如果他们主任当政委，你一定留得下来。其实你通过这个事情也该明白了，无论是我对你的了解，你朋友对你的看法，还是于参谋对你的评价，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表现。从这些都可以看出来，你是适合干政治工作的。”徐之恒说到这个话题，杜宇成觉得挺不是滋味的，现在还提这个没什么意义了。

“你们现在的指导员，也是喜欢军事工作，可是却适合干政工。外场今天的晚会，不用问，肯定是他一个人组织起来的。那些老教导员和协理员，谁会出头？都是等着、靠着、看着，不在一旁说说风凉话就不错了。老卓他一个人都搞得起来一个晚会，怎么组织，怎么设计，怎么布置，节目来源，节目审核，主持，串词……这些工作不是谁天生都会的，也不是学校学来的，更不是下部队有人手把手教出来的。那是只能靠自己，也只有自己靠得住。你可以好好学习一下。这个活儿，很出彩的。政委心里头清楚，一个人的晚会，有精彩有高丨潮丨，很不错了。以后有机会，能不给他担子压一压肩膀？”

杜宇成心中不再私下里犯嘀咕，而是默默地听着，想着，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开始了就这个问题的一些小交流。

与徐之恒的一番谈论，才发现原来他在东域堡还埋伏了铁杆的内应，难怪会对杜宇成在那边的一些事迹有所掌握。婚礼这件事，自己参与的只是前期的建议和最后的现场保障，活动关键的策划与安排他倒是没有抛头露面。在领导心目中，或者准确说，在当时的主任心目中才有他的功劳。对外界，对纪录片和推广宣传的媒介上，没有他杜宇成的影子。徐之恒却对事情了解得很细致，而且于参谋竟然也深知实际内情，看来都是消息灵通之辈。到现在，杜宇成自己想也想不明白，这些个消息灵通的参谋干事，这类人士，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渠道获得如此海量、如此深层面的内部情报的？

徐之恒当年带他们新干部集训的时候，就和杜宇成、李政华等人关系不错。其实这只是在自己的角度看，如果放眼整个集训队，仔细想来，徐之恒和每个班的关系都极为和谐，和大多数同志都建立了友谊。真是个能人。现在，他又就杜宇成的自身特点，提出了政治工作道路是一个比较好的出路。好在他不如几个指导员那般去画大饼，而是一句话点透方向，随即句句切中要害。转不转政治工作这一行，在徐之恒看来根本不是一个需要讨论的问题，他直接进入了下一个重要的要点，怎么转。要干政治工作就要适应干政治工作的要求，要提高能力。随便举个卓指导员的例子，就能让杜宇成看清其中内涵的功力，看到自己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