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成心中一番苦笑，等待，从他到峡山的那一天，他就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转折。他对林嵩微微一笑，道：“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先休假回家好好休息一下，一年多没有见到父母了，该回去尽尽孝心。”确实，他们从东域堡归来的几个人，在路上也都商量过关于休假的事情。由于现在王慕泽他们四个都在同一个单位了，要想都在这个时段请假回家，似乎难度不小。王慕泽有特殊情况，急着要走，大家都探讨过，所以他先走，徐广行休过了，也就不会再要求。郭羽和肖铮的休假计划还在商议中。杜宇成和他们不在一个单位，计划上不受什么特别的限制。

“休假？”林嵩道，“那你还不跟指导员好好汇报汇报去。”说着，他指着楼上，冲杜宇成挤挤眼睛。

“在吗?”

林嵩点头。

杜宇成换上军装，他路上穿得比较随意，现在赶忙正规起来。

“还挂着学员肩章啊？”林嵩笑嘻嘻地指着自己扛星带杠的肩膀。

“低调，命令有要求的话再说好了。”

换好衣服，杜宇成上楼来到指导员房间门外，轻轻敲门，同时喊“报告！”

“请进！”屋内隐约有着轻微的声音。

杜宇成推门进屋，背对着门的方向，一个身影坐在那里写着什么，“什么事儿？”指导员头也不回地问着，继续自己的忙碌。

“我轮训回来，向您报到。”

指导员“嗯?”了一声，转过头，看看他，“是杜宇成吧。”

杜宇成反而吃了一惊，这哪是以前的指导员，这分明是机关里那个工作极为出色、深得两位老大厚爱的政治部卓干事。

“卓……”杜宇成险些叫错，他立即意识到，人家产房传喜讯，升了。“哦，指导员。”

“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宇成道：“下午到内场报到就回连队了。”

“回来好，现在连队缺排长啊，谢副连长休假了，水排去了外单位轮训，林排不是本专业的，很多东西做不来，吴排也不是专业出身，还是新毕业的，很多东西都不懂，你回来甚好啊。把东域堡的先进管理经验和方法带回来，后面编制调整进驻任务，你就是主力啦。”

对于这个变化，杜宇成还是不太适应，在他的印象中，卓干事毕业两年的时间，直接调整为正连职的指导员，进步确实神速，有这么一个让他觉得有思想、会做事，深得领导信任的人在连队当指导员，是一件让他倍感高兴的事情跟着这样的指导员干工作，应该有很大收获的。不过，似乎每一个政治工作者在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时，都是那么的天马行空，那么的令人憧憬向往。

简单汇报后，指导员道：“走，去办公室，你有几个档案表格要填写。”

随指导员到了办公室，发现连长又不见了踪影。指导员从柜子里拿出一摞儿表格，翻看着。杜宇成看着表格，那种档案登记的内容比较特殊，不是正规制定的那种。在东域堡随着郑华栋和副官干了很多工作，对一些制度、信息统计的要求完全熟悉，这种表的内容看，应该是自己制作的。

“这是我们连队的官兵情况调查表，是我自己做的，方便掌握情况嘛。这个给你，照着样子填好就行。”指导员递给杜宇成一张表格。

杜宇成坐下填写，然后递给了指导员。

指导员一边看，一边问：“今年的假没休？”

“嗯！”

“在东域堡一年的时间都没休吗？”指导员问道。

“没休。”

“这个要实话实说。”指导员说了这么一句让杜宇成很是不快的话。

杜宇成道：“我没有休，一年时间都在连队工作，你可以通过机关询问，休过假的同志都和峡山这边的干部干事联系过，按程序提报的，有记录查。我确实没有休。所以我想问问指导员，什么时间可以回家休假。”

指导员淡淡地道：“等一等吧，水排轮训前已经把报告递上去了，而且领导也批准了，结果因为任务就推迟了。等他回来要先安排。干部休假有比例的，在位率和战备率要保持，这个你该懂的。”

“我听说他不是轮训半年吗，要年底才能回来。”杜宇成挺不高兴的，峡山这个鬼地方，屁事儿没有，还一本正经的说什么战备率，真他妈的扯淡。

“这个是组织决定的事情，你要听安排。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后面牵扯到编制调整命令下来，休假等一切活动都要停止，你要服从安排。如果战争来临，一场战事就要打响，你好说要休假，不配合工作，那就是逃兵，可以就地枪毙的！服从组织决定。”指导员厉声道。

杜宇成无语，心中本就不快，现在更是郁闷之极。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办公室。指导员也不说话，瞧着他的背影静静地想着什么。

“不给休？”林嵩惊奇地嚷着，“我都休过了，那个新排长今年就没有假期，水明亮回来还早呢，等他到了，那不是要年底，他再休完不是明年了，你的假期不能累计的，真是太恶心了。”

“你先别搁那儿嚎，我问你，指导员换了你怎么不跟我讲啊！”杜宇成问道。

“哎呦，没告诉你吗？我可能真不记得跟没跟你说过这个事儿了。”林嵩道，“指导员他老人家，期满离任，高升去当了股长，现在在机关，你报到的时候没有见他？”

“没有。他当什么股长？”

“宣传保卫啊，他那个破水平，干股长就抬举了，还想管组织干部啊！”林嵩道。“谁接汽车场务的指导员呢？领导经过研究，选贤任能，一致认定卓干事是人才，可以胜任，于是就安排他来到连队了。但是交接工作在命令下达之后一个多月才完成，当时卓干事在外学习。”

“原来如此。”

“阿杜，你觉得他怎么样？”

“你问我，不好说，但是现在有些不通情达理了，以前给我们集训上课的时候，完全不是这个状态。当然，我也可能是因为休假问题，评价起来他不够客观。”杜宇成道。

“哈哈，我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还是赶紧适应一下峡山的生活吧，无所事事，无聊至极，浑浑噩噩，你以前那些状态都要回来了，赶紧换种生活方式，不然，你会因为在东域堡太忙，到这里适应不了，一下子想不开，走上不归路……”林嵩做着鬼脸，笑嘻嘻地道。

“滚！”杜宇成气急败坏地骂着。不过事情确实如此，要适应峡山啊。

收拾好东西吃晚饭。吃饭的时候发现人是更少了，两桌都坐得很宽松。桌上除了杨稻镰，就没发现战士中有熟悉的面孔。

跟林嵩一聊天才知道，有两次兵员调整，将一些峡山的战士调动去了外单位。那时候因为两次调动都将人快调空了，盛传要将峡山撤销，干部就地转业，战士复原安置。但是谣言很快被领导察觉，他们将各个单位的战士进行重新调整，外出学习或参加培训的战士归队后，又重新补充到一些战士数量少的单位。随后，学习了全军编制体制调整的相关文件，辟谣，稳定人心。后期从外单位调过来一批士兵补充到各个单位，让大家更加坚信扩编的消息。后来，传言是越来越有鼻子有眼，进驻飞行部队，任务下达，翻新启用。希望不是一厢情愿。不过从这次编制体制的调整上，机关在裁剪，基层在充实。这是新的趋势，也是战略调整的部署。不过在东域堡那样的单位，自己的保障任务都忙不过来，怎么有空关注调整，何况调整也不会让东域堡变得清闲。回到峡山才发现，这里的官兵更加有时间关心编制调整，参与感很强。

随着林嵩散步，还被拖到小店喝饮料，跟嫂子打招呼。嫂子人精明，很会做生意，说是庆祝杜宇成回来，饮料请客，不过林嵩还是坚持把钱付了。

不远处的大院里，听得见热闹的呼喊声，杜宇成和林嵩一起过去看他们单位的球赛。一年前，那里有自己的老乡于永阳，现在他却已经在东域堡扎根了。想起了都是不快，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的不顺心。于永阳曾经开玩笑地说：“你是跳不出那条沟的。”这句话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应验了。希望，扩编是一件能够实现，并且在近期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