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叫唤上了，嘴巴闭上听我讲。我计划租一个车，从东域堡直接开到峡山去，包车费用五个人分摊，不用搬上搬下的，而且一步到位。我问了几个车主，我们股长也给介绍了熟人，谈了几个，把价格报给你们听一下，可以就这么定了。”肖铮报了价钱，并告诉杜宇成徐广行和王慕泽他们都同意。

“那这么办好了，我没有意见。”杜宇成道。

肖铮去组织实施，杜宇成想起了于永阳，于是打起来军线找他。还真巧，在连队呢。

“我撤了，你应该是留下的吧，赶我们走的时候都没有人通知你，我怎么当时都没有想到。”

于永阳道：“我也搞不清楚，你不是希望挺大的吗？出什么情况了？”

“一言难尽，反正走了，还说他干啥？你自己保重啊，这地方也不太好混。”杜宇成道。

“连长对我还可以，你放心了，我们做人很低调，不出声，就埋头干活，不争不抢，谁会找我麻烦？倒是你，回去峡山肯定心里不爽，看谁就跟谁急，百分之一千的受气，自己调整一下，就算是回去挖沟、偷水泥，也不要太跟自己过意不去，到哪儿都乐呵不是挺好？我这边忙，没空送你，今天被留在连队带着人干苦力，我还忙着，后面电话联系。”

于永阳这个性格，真是无所求无所欲，闲云野鹤。

回去继续睡个觉，醒来吃午饭。保障在继续，连长带人出任务了，指导员和副官都进场了，两个排长也都在坚守自己的岗位。郑华栋和杜宇成两人坐在空荡荡干部就餐桌那里吃饭。“阿杜，酒量还得练练啊。”郑华栋说着。

“呵呵，只是酒量吗？问题还有很多，需要进行长期的自我修行。”杜宇成扒拉着餐盘中的米饭，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郑华栋愣了一下，“嗯？”随后大笑道：“真有你的，情绪不错，继续保持。俺们排里的兵不少人都和你玩的那么好，想请你吃饭，可是任务忙，也请不到假，你跟大家多聊聊，告个别啊。”

“成啊，你的兵都不错，不会是你接手就是如此的局面，你这个排长花了不少功夫。”

“少恭维了，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排长。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前途，慢慢干好自己的工作，找个出路嘛。咱们找个行当，范围太小，路太窄，还是个小专业。从前还好，转业了有出路。那时候地方车子少，军队开个车到了地方就是稀缺人才，专业骨干人才。现在，开车是基本技能，咱们回去能干什么？你开车？满大街都会开车，都有好多人买私家车。要给自己找个后路啊，这是我的主题，你还要继续奋斗，用你的话说叫修行。”

“我？回去峡山再说吧，带着战士挖挖沟，清理一下牛粪，打打杂草，天高，云淡，风清，人迹罕至，前途无亮，亮光的亮，哈哈。”

“悲观，不要这样。”郑华栋道，“你出来锻炼了，见过世面了，组织会对你另有安排的，留在峡山你学的保障怎么办？上级傻啊，组织你轮训，就是让你回去挖沟的？不要想太多，等待。”

杜宇成不太认同地笑了，“让我轮训就是给你们干工作啦。我是心态不好，姚进峰，油料股过来轮训的，领导让他留他都不留，说这里太累了。我们还争着要留下受苦，留不下还心里不得劲儿，贱！”

“人各有志。他们油料股一向出人才的。那个马巍，据说家庭条件不太好，还有个弟弟上大学，要是你有这种情况的家庭限制，肯定把钱都存起来了吧。他不是，自己虽然舍不得花钱，把钱都给上学的弟弟寄过去，不是存在用，而是让他弟弟开户买什么股票，搞投资。指导家人炒股，自己提供资金，不算是违反咱们部队的规定吧。听说炒股赚了些钱。那点儿工资，一方面供他弟弟，一方面还养着家里，人家还坚持炒股，有想法。”

“炒股票？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叫作《大鳄浮头》，讲炒股的，那是个一瞬间的暴富和一瞬间的清贫境地，太刺激了，坐过山车。马巍这样能赚到钱吗？每个月一千能赚多少，自己怎么生活？”

“那我哪里知道的那么清楚。反正他特别节约，吃住不要钱，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花销了。”

杜宇成放下筷子，道：“人才。不过你现在考虑后路太早了，可以接副官的位置，后面还要去接连长呢，想什么其他出路，有病啊！”

郑华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我哪里接得到连长。我年龄一大把了，等副官当连长我干个副官还可以，可是他三年的主官，我副官干三年也该到了转业的年龄线了。再说，吕振洋和田辉他们都压死了，我必须要让位的。今年没有分来新干部，他们干干排长，后面新的下来，压的更多。还不如峡山呢，听指导员讲过，峡山的干部少，位置多，虽然偏僻，但是好好干工作，到营职没得问题。你要从多方面想问题。”

杜宇成不语，峡山，真的那么好？打草打成副营职干部，太可怕了。可真的那么可怕吗？淡忘了的记忆里是否还有关于峡山的负面信息？答案是肯定的，有，确确实实有，而且还是那般的深刻，难忘，甚至是一生都难忘的。

吃过饭和运输排的几个战士坐在一起聊天，卓穆阳、刘宇杰、尤铮岭、校磊、钟立明……个个都是关系要好的战友，与每个人之间都有一个独立的故事，还有无数集体的经历。一起挥着扳手要砸高级跑车，一起经历过事故和血腥场面的冲击遭遇，一起因为婚礼而违反规定出去揽私活，最后却没有派上用场，一起经历那个欣喜激动又让人潸然泪下的婚庆场面，一起谈论NBA看比赛，一起笑过、醉过……还有那些已经离去的身影，坦坦荡荡的杨云鹏，死皮赖脸的伤病员……

不要回忆了，克制自己。杜宇成无数次告诉自己，可是他做不到，尤其是在即将离去的那一天，他做不到。

晚上，杜宇成在宿舍里，把玩着指导员还给他的手机，每天一早，他就要和大家一起踏上征途，返回峡山的路还有很长的距离。虽然他不想，可是不得不走。蔺晨他们都在和这个一年的室友说这话，聊着今后，聊着未来。这么没有的景象，偏偏有人要来打扰。

门被推开了，并且没有停止，沿着门轴运动者，“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弹回来。

杜宇成躺在那里，把玩着手机，说着话，正伤感着，心中被这刺耳的声音叨扰，不卖烦躁起来。“不会用手拉着门啊，没有礼貌。”他嚷了一句，带着那种“反正要走，就算是领导我也不怕，把我怎么样”的强势甚至是蛮横的语气。

“军务的，查铺，怎么了？你还有意见啊。”那声音还挺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