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稻草

王慕泽道：“嘿嘿，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走吧，办手续。”他的话带着无奈，却也很快转变了情绪，毕竟，有了准备。

郭羽道：“编制太少了，留不下来，我们股长打过预防针，不过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挺，还挺那啥的，毕竟是一年辛辛苦苦的干过来。”

“还是咱们在部队的第一年，第一次！”王慕泽补充。

“行了，别他妈的伤感了，走人，人家对你们没有感情，你们倒是自作多情。”肖铮有些不痛快，第一个走出会议室。

杜宇成跟着大家去办理手续，刚去组织部门开组织关系，就猛地转身出去了，他要去找找主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刚走到门口，碰见宣传干事，“杜排，到机关忙什么了？”

“主任在办公室么？”杜宇成急匆匆地问着。

“出差好几天了，啥事儿？”

杜宇成恍然若失地摇摇头，“没事儿。你忙。”

干事笑笑，走开了。

“那个”杜宇成忙追上去，“有主任的手机号码么？”

干事看了看他，“有倒是有，不过那个……不太方便把领导的电话给你……”

杜宇成央求道：“帮个忙，急事儿，真的！”

干事犹豫着。

杜宇成脸上的焦急和乞求的口气似乎让干事心软了一下。

还是给了，杜宇成拿着干事递过来的笔，写在手心上。记下号码，他顾不上跟其他峡山的战友讲一声，直奔小车班找吕振洋，要用小车班公用电话。吕振洋帮他借了电话卡，杜宇成拨通了主任的电话。手心上的字迹都模糊了一些，还好，勉强认得出来。

第一次，打通了没人接。

第二次，打通了，被挂断。

杜宇成继续拨打……

电话接通了。“主任您好，我是汽车连小杜，杜宇成。”杜宇成对着话用极快的语速讲着。

“小杜啊，什么事儿，我这边开会呢！”主任道。

“打扰您了，我刚才接到通知，这两天就回峡山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感觉出什么，政治部通知的，主任会不知道？怎么会没有消息？怎么会完全不知情？那么，他是知道情况的，那么我又能做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着。

杜宇成焦急地从脑海中搜索着衔接下文的句子，“叮咚”一声脆响，他找到了什么，“我，我跟您报告一下，感谢您这一年来对我的帮助和指导。”

主任道：“没什么，是你自己出色嘛，回去好好干！我在开会……”然后是“嘟嘟”的忙音。

一旁的吕振洋道：“回去？不肯能吧，是不是……你，在什么方面没到位？”

杜宇成摇头，他决定立即打电话给副官。

“什么？回去？谁通知的？”副官也特别惊讶地追问情况。

杜宇成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副官淡淡地道：“主任看来是知道的。既然上级单位通知了，那肯定是改不了的！”

“找参谋长或者副站长呢？不行您帮我问问站长，无论如何要留下，我不想回去峡山！”杜宇成不甘心，他想找到解决的办法，是因为峡山的经历和目前的情况相比，他不愿意去接受。此处，有打开的局面，有领导的认可，有同僚和战士的支持，有着他熟悉和奋战过的外场，连队。多好的开局，陈致勋宁可回去要他美好开局，不愿意在条件比老单位好的东域堡发展。舍弃，开什么玩笑？

杜宇成，必须想办法，力挽狂澜于即倒。

“冷静一点儿！你已经投奔主任了，领导心中各个都知道，你没有选择的，找谁都没用，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别在那里瞎嚷嚷，冷静点儿！”

“你让我怎么冷静！”杜宇成吼了一声。

吕振洋把电话夺下来，“副官，没有其他办法了？”

“没了，他现在情绪太不稳定了，还是太不成熟，遇到事情激动得不行。你看着他，等他冷静一些了，让他去参谋长办公室和潘副站长办公室报告一下离开的情况，给领导汇报一下也是必须的，以后别断了线，可能还有机会的。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意义也不大了，只是怕万一有可能……权当是心理安慰好了。”副官跟吕振洋交待着，“怎么会这样？明明是有希望的，哪里有问题……”。

丢了魂的杜宇成没有去找领导报告，他没有这个心思了。副官说没有用，他也知道这个道理，没有办法去找哪个人。等吕振洋将他送到办公楼的时候，王慕泽已经帮他开好了关系。“你这个家伙，跑什么啊！都要走了还是不着调，兄弟们想着你啦，给你的各种关系和介绍信。”

杜宇成接过那几张单薄的纸片，这就是他存在的证明吗？从学校到峡山是如此，从峡山到东域堡是如此。如果这几张纸不幸遗失，他会不会从此就失去了和组织的联系，成为一个黑户，自由……

一路上杜宇成都不肯说话，即使大家问他什么问题。倒是徐广行和郭羽、肖铮在讨论着回去的确切时间。比如整理行囊、订票等环节的事情，大家都在聊着，说着，商量和计划着归去的事宜。

车子到连队后，杜宇成回到房间，失落感是那么强烈。郑华栋从门口经过，看见他，便进屋送来，“去内场有什么好消息，命令下来了？”

杜宇成指指桌上的关系和介绍信单据，“卷铺盖走人！”

“开玩笑的吧，怎么会呢！”郑华栋拿起介绍信看了看，发现他不是开玩笑。

“我也不知道，脑子乱了。”

“跟副官说了么？”郑华栋问，随即他也不吭声了，关系都开了，跟谁说有用呢，他只能就此带来一些无力的安慰，可是张口安慰却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让杜宇成的心情更加难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几张纸。

“咦?两个领导都在啊？”蔺晨也来到宿舍，“郑排，找我是出车吗？”

郑华栋点头，“依维柯，等下就走。我现在去安排其他车，地方跟昨天一样。我先忙去，你自己出就好了。”

蔺晨也能看出杜宇成泛黄的脸上是一种惆怅不快的写照，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杜宇成简单说了说，蔺晨挠挠头，“找连长行吗？”他见到杜宇成没有回答，就知道前景不容乐观。空气中充斥着死一般的寂静。

“哎？排长，你记得过年那次押车，咱们接过来的人，兄弟两个，哥哥好像是机关的领导，不行找他去！”蔺晨激动地叫了出来，确实提醒了杜宇成。

是啊，这倒是一个可以一试的办法。问题是，杜宇成没有电话号码留下来。他开始后悔，开始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想着去要个联系的方式。现在看到了一线生机，却又不得解决的要领，失去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