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要想想清楚。参谋长虽然批评你了，可是都没有要换你的意思，现在你倒是自己提出不干，那才是最大的失误。提出一个荒唐的建议不算什么丑事儿。刚到连队，朱排经常提出很多让人觉得荒唐的建议。收手机他说是侵犯战士隐私，点验物品的时候，他又说连队是不讲人权，侵犯他人私有财产的什么权力。为这事儿没少跟领导反映，让大家觉得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可是他那时候的思维模式就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想法，有些东西还不能理解。后来逐渐认识到很多问题，部队是个特殊的集体，缺乏一定的自由。《劳动法》规定的八小时什么时候在咱们身上兑现过？一声命令，管你上班还是放假，管你在位还是探亲，必须在规定时间集结。特殊任务，特殊要求。你们都是地方学生进入军校，没有部队经历，没有当过兵，这个是缺陷，是部队人才培养教育制度上的欠缺，有些学生气很正常，不成熟也是一个必然的阶段。如果你们一到部队就很成熟，不要我们这些人带，不需要我们手把手去教，那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反常啊，领导反倒是不放心了。谁都是从不成熟走过来的，我当新兵的时候，班长动手打我，我那时候还翻翻法律书籍，拿着不准打骂体罚的规定去和他论理，结果被收拾了。当然，我不是说体罚是允许的，现在要文明带兵，依法带兵。我的意思是，谁都有幼稚的时候，幼稚和不成熟不可怕，关键是你要尽快成长起来，领导用人，在才能方面看重两个关键环节，一看底子，二看进步。底子是为人，是本质，是是否踏实干工作的类型，而进步是学习成长的能力，是成熟稳重形成的速度。你现在去提出不干了，那好，换人好了，没有谁是替代不了的。可是从此领导就把你这个人看扁了，你经不起批评，经不起摔打，而且你没有成长进步的积极性，只会撂挑子耍性子，承受能力弱。那你就彻底完了。”
长谈之后，杜宇成领悟了很多以前从未考虑过的东西。不过他更担心校磊的问题，于是把自己的担忧说给副官听。副官倒是不以为然，“能解决，船到桥头自然直。放心。他家属什么时候到？”
“我听郑排说，已经申请了家属来队的住房，就这两天吧。”
“按照参谋长的意思，先找人换下校磊，训练工作第一位，到时候让郑排找他谈谈，就说是放他两天假让他去接家属，准备一下。就咬住说是暂时放两天假，不讲是换人。后面的工作慢慢做，我家属那边也说过了，到时候他们一群女人好劝得很。都是军嫂，都是这个过程过来的，共同语言比咱们多多了。让他家属这个新军嫂跟这帮子成熟的，见过世面的老军嫂好好学一学，保证熏陶出来了。”
杜宇成想想，也就是这个办法了。
“你以后娶了老婆，我们还提供培训服务，保证让她成为合格的贤内助。”副官打趣道。
杜宇成再次回到训练场的时候，几次忍不住想叫校磊跟他谈谈，自己已经尽力了，现在却还是……
等中午休息的时候，副官将杜宇成和郑华栋叫到了一起，安排了处理校磊问题的实施步骤，还特意叮嘱了几句。郑华栋道：“杜啊，你真牛，用保障车辆迎亲的方案都能想到实在是佩服你，高人高见。”
杜宇成对郑华栋一撇嘴，“都是你提醒的，你的原创，知识产权要保护。”
“怎么扯到了我身上？”郑华栋又是一脸的无辜表情，好像这种问题他从未参与一般。
“你还不认账了”杜宇成来劲儿了，“那天我跟你说过的，场站车辆搞车队，你说用保障车辆还挺有特色……不是你原创是谁？我这个人，心善，而且贪功，所以在参谋长面前把天大的原创功劳据为己有了，没说是你的主意！”
“你还想拉我下水啊，我那可是……”郑华栋愤恨的表情让杜宇成倍感开心。
“你们两个别斗嘴了，这个事儿还没和连长报告，不抓紧主动承认，等连长问你啊？”副官提醒杜宇成。这确实是个漏洞，要是参谋长跟连长说起，杜宇成就更麻烦了。
“我去机场里面找他汇报。”杜宇成说道。
“一上午过去了，我怕是晚了！”郑华栋分析道。
“晚了也得说，他还没问起，应该不知道，连长的脾气，要是知道了，第一时间找你。”副官说。
“杜排，杜排，连长找你。”值班员从隔壁来到办公室门口，看见杜宇成，忙说着。
“拿来！”杜宇成伸手。
值班员挺纳闷，“什么？”
“对讲机啊，我的早上交了。”
“排长，电话，军线。”值班员说道。
军线电话，对讲机都不用了，是不是要发飙，不想让连队其他人听见？不可能，连长一向不考虑那么多细节，管你能不能承受！
杜宇成到值班室拿起电话，“喂”
“今天参谋长去看训练了？”
杜宇成心里“咯噔”一下，“嗯。”
“你都说什么了？”
“啊？”杜宇成无助地向门口望去，副官和郑华栋站在那里看着他。“我没，没说什么啊！”
“晚上开会，参谋长过来，等退场回去，你给我说说清楚。”这突兀的电话就“咔嚓”一下挂断了。
杜宇成拿着听筒好半天，郑华栋已经凑过来，耳朵贴上去，“切，忙音你还听得那么入神？”
副官问：“有何动向？”
杜宇成摇头，“未知，他似乎也不知道我跟参谋长说什么了，不过说是参谋长晚上过来开会，内容不明确。他要我退场后找他把情况说说清楚。”
郑华栋瞧了瞧一头雾水的值班员，推推杜宇成，“走，房间去。”
讨论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反正参谋长肯定已经跟连长说过什么了，开会也通知了，就是搞不清是什么意思。副官分析，开会大概是说换人的问题，还要改动计划，多做些场地科目的训练，路训还要多强调很多内容。现在临阵换将，参谋长也不放心。其实这种情况多了，连队很多带车司机很多都对徒弟不了解。但是一般情况下，连长安排的跟车司机都是他自己掌握透彻的，不会有大问题，毕竟连长一直看人没走过眼。这次最大的不同，那就是这些驾驶员都是复训没多久的，技术水平跟那些参与保障的驾驶员差距很大，让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讨论也分析不出什么新鲜内容，徒增杜宇成的恐慌。郑华栋忙安慰道：“担心什么，副官不是讲了吗，参谋长都没有打算换你，连长不会自己冒出来干这事儿的。何况，你是连长推荐，他要是提出换你，那才是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绝对没错，把心放肚子里吧。”
“应该是放在胸腔里才对，放肚子里那就是麻烦事，等着开刀吧！”副官还特别活跃了一下气氛，让杜宇成笑了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慌张，一定要冷静。有句话说得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霹雳轰于顶而腰不弯，可拜上将军。这么点儿事儿，你就惊慌失措，怎么做大事？”
杜宇成挺羞愧，是啊，自己已经乱了阵脚，可是事情到底是怎么个发展趋势都没弄明白。副官的话，长见识、提气，真可谓指路明灯（怎么那么像当年的经典检查中的名句？）。
下午的训练期间，杜宇成静静等待，也不需要组织什么语言，怎么跟参谋长讲的话就原封不动地跟连长说，没必要骗他喽。
没想到的是，退场信号弹升空后等了一个多小时，连长竟然和参谋长一同到了连队。杜宇成本来等着承认错误，诚恳地进行检讨，现在看来明显是准备多余了。现在可好，连长就算心中有万般疑惑，却无能力力，他没有单独质询杜宇成的时间了。
按照参谋长的指示，郑华栋忙去召集了几个干部开会，指导员也参加。田辉和陈致勋他们两个排长还没退场，等了一会儿也没见人。对讲机呼叫，通知他们快些回连队，可是这两人都说还有事情要处理，需要些时间。副官跟参谋长请示，参谋长道：“不等了，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