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事故（下）

惊吓的景象一般会持续较长的时间，而带着血腥的景象可以在人的意识强迫下快速的忘记，可是却不知道会在今后的什么时刻里突然蹦出来，跃入脑海。

那一天的晚上，杜宇成是在等待中度过的，虽然没有他的责任，可是他却深深地感到一种担心。其他的战士们似乎也听说了一些消息，都四处打探着事情的细节，人的好奇心总是不分场合地作祟。

杜宇成只想躲开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肚独自一人呆一会儿。

已经明确是对方全责，杜宇成作为押车干部，没有任何经不起检查的做法，而司机和带车司机都是没有过错的。说实话，这是一个需要庆幸的结果，起码，杜宇成做得比较完美，从结果来看，当初在出任务之前，对新老司机所做的要求，对跟车带教过程提出是要求，都使得他能够逃脱灾祸和责罚。除了庆幸，还能说什么？但是在杜宇成心里，那个小伙子的腿成了他现在奇妙的牵挂，虽然，这件事和他的做法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

连长带回了领导的指示，“无责任、无过错，但是一定要加强安全教育，提高警惕。”

待外场保障结束后，连长又安排吕振洋召集了全连战士开了个短会，重点说的就是安全问题，这次事故自然要拿出来讲，一是让满连队疯传的谣言止息，二是以此为戒。

交警队事故的分析很清楚：皮卡车速度过快，转弯也没有减速，在即将冲出路基的情况下急打方向，产生侧翻的趋势，失控后撞上车队的头车。对方行车压过了中间的实线。超速、占道行驶两重过错行为导致了事故，和部队车辆的运行没有任何关系。头车无责任。

连长就这个安全问题讲了很多，而且他分析说这次的无责任完全出于侥幸，幸免的主要原因：一是跟车司机是新人，开车比较注意遵章守纪，完全按规定来，才会在弯道时避免占道行驶；二是带车司机正好是一向要求严格的同志，对这个问题有约束作用；三是排长第一次跑运油任务，而且不熟悉路线，速度控制适当，谨小慎微。因此汽车连得以避过了一劫。

紧接着，连长就近期的保障任务和运输任务，将安全要求一条一条的提出，并着重强调。杜宇成心想：说的多确实有些作用，但是震撼效果不大，如果事故发生的时候大家在现场，看看那个血肉模糊的场面，心中一定受到深深地受到触动，给他开快车，让他继续那些不好的习惯和违章的小聪明，他自己都不会答应。

其实杜宇成此时听到的内容实在有限，头脑发胀，意识上没有那么清醒，直到他听到连长所说的这样一句话：“我说安全都说得烦了，但是让你们注意安全是教会你们自己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对你们的父母家庭负责，对单位的领导负责，对部队的装备负责。说穿了，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的生命。今天那个开皮卡车的小伙子，今年才二十一岁，跟你们差不多大，就是因为开快车，就是因为不遵章守纪，出了事故，命是保住了，左腿要截肢的！刚才我们去医院，他妈妈在那里哭。他们家里没有多少钱，车子是借来的，上没上保险都不知道，要赔钱，要交医药费，多大一笔开支？他们拿不出来！孩子的腿没了，失去劳动力了，欠下来的钱谁来还？再说了，就算钱不是问题，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生龙活虎的，一下子没了一条腿，后面的生活怎么办？他的青春都毁掉了，还没有结婚，后半生都很艰难了！他妈妈求我们场站可怜可怜那个孩子，出一些钱。可是我们是没有责任的，站长说不要他们赔偿装备碰撞的损失了。他妈妈当时跪在站长面前，求部队帮帮他们。那个场面啊，看着就让人心酸。部队的经费是保障战备、训练和生活，没有办法去做这种事儿。后来站长让每个业务股拿点业务经费来，凑了三万块钱给他们……你们不要因为自己耍酷，在同志们面前显摆技术，让自己的后半生在悔恨中度过，都给我把安全的观念印在脑子里！”

事后，连长找到杜宇成谈心。“情况我了解清楚了，你前期的工作做得不错，祝海陶和卓穆阳也都讲了你搞教育的事儿，要求算是严格。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的责任心，你的谨慎才使得这次连队幸免于难。作为车管干部，很多时候就靠细小的工作，要不厌其烦地去强调，要动动脑子，加强教育的效果。对于我们搞车的单位来说，细节能决定很多东西。汽车连的干部不好干，车子在路上走，你不去碰别人，别人还来撞你。车管这个行业危险性高，做车管干部更要去想尽一切办法，把能做好的事儿做好，如果还是发生事故，那就是我们能力之外了，说句不好听的，谁碰上算谁倒霉，但是是在你自己做好一切的前提下……”

杜宇成一言不发，望着连长，想着那个孩子，心中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车管干部，军旅生涯注定的宿命吗？

连长说过，如果能做的工作都做到位了，还会发生那种情况，这只能说是谁碰上谁倒霉了。杜宇成在代理一排长期间，还有一次谁碰上谁倒霉的事儿，不过……

那是一次运弹药任务，从某一个地方发付的弹药，要求场站派车去接，然后送至库区。任务量不大，但是这天同时还有一批被装运输任务，本排的司机安排了一些出去，无法满足后续的要求。杜宇成从二排和三排抽了几个已经独立执行任务的司机来保障。

杜宇成做了交待和安排，编组了车队，然后带队出发。自然，自己是头车，不过这次连长也参加，但是他坐在第二台车。

车队出发，路过一个县城一条街铺，由于那天早晨杜宇成忙着安排几个任务，没顾得上去吃早饭，所以他让司机停车，自己去路边的一个早餐店里买些包子吃。

杜宇成身上没零钱，拿了个五十的大票子，店家找了半天。连长等急了，直接让第二台车超过去，随后的几台车也跟上了连长。等杜宇成回到车上，头车已经变成尾车了，于是跟着车队行进。路上有几次司机想超过去，却被杜宇成制止了。杜宇成一边吃着肉包子，一边说道：“急什么，连长带头车，你还敢去抢啊，跟着就跟着喽。”

于是车队正常行进。

等接近转载地域的时候，杜宇成突然发现车队在转弯处靠边停了，好像是出事儿了！

“排长，撞了！”司机简洁明了地说。

停好车过去一瞧，头车和一辆轿车发生碰撞。小轿车右侧和头车的左侧撞在一起。头车的保险杠轻度弯曲，而小轿车的引擎盖报废，发动机罩受损，不知道缸盖有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