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盯梢（下）

副官忙碌的时候，杜宇成也不好去请教他，这样的事儿经常打扰领导也不合适，管理是一个排长自己的事儿，在副官支招不好用的情况下，需要自己动手，等、靠、拿、要的方法是不可取的。何况人家进场一天，晚上好不容易回到连队，要处理很多事务，比如填写日志，搞一搞材料，完成一些日常登记统计，休息时间也压缩到了最小。副官搞材料也是好手，平心而论，他的水平比郑排要高。副官不仅自己整材料，还特别注重针对排长的不同情况进行培养。虽然田辉和吕振洋都讨厌材料工作，但是副官依旧能针对他们的性格特点分配些任务，并且手把手教。比如他让吕振洋搞“军人委员会”的一套材料，让田辉先熟悉“值班日志”登记统计，对杜宇成则是以方案、计划、总结等上报类的材料任务为主。

保障不忙的情况下，晚上基本是一堆人窝在办公室里，杜宇成对着电脑写副官安排的相关材料，吕振洋和田辉在办公桌那边一坐，琢磨着登记统计和各项记录。三个人有不明白的或者是拿不准的问题都要向副官请教。这种场合下，提起自己排里的管理，尤其是盯梢没有抓住的事儿，总觉得特别不合适，让其他排长听了，肯定说：“你这个排长怎么憋着坏盯着自己的战士呢？”具体情况他们也不了解，说了更误会。

加班到很晚的时候，大家都犯困。虽说保障现场经常忙碌到很晚，比坐办公室的时间晚的多，但是大家坐着这里搞文字工作确实是更加容易困。扛着直到十一点多，副官就会问：“饿不饿？”

不问不要紧，一问就让人觉得肚子里没有货了。于是副官提议去买夜宵。几个排长都争着拿钱给文书，这种场面让文书不知道拿谁的钱好。副官就说：“抽扑克，谁的最小谁请客，以后都这样。”

可是当大家都抽到了牌，把手里的牌亮出来后，副官却在不亮出底牌的情况下将牌混起来，说：“我的最小，黑桃2，我请客，下次要换换手气。”

三个排长低头吐舌头，相互看一眼，真是佩服副官啊，谁也不说穿，可是心中自然知道。

副官还有一句经典的台词：不要养成睡午觉的习惯，不要在十二点之前入睡。否则，让你加班干一件事儿，肯定是领导急着要的材料或者执行特别任务，午觉和早早入睡的习惯会让你没有精力这么做，或者说质量不高。

找了很多次，都没有合适的机会跟副官说事儿。

事儿也就暂时搁浅……

随后一次长途任务，连长要求杜宇成押车，按照路程算，要跑一整天。杜宇成自己挑司机报给连长，他选择刘宇杰去。

连长却没有同意，什么理由都没有，换成了钟立明。

杜宇成和钟立明之间本来就有隔阂，说不上几句话，这趟任务让押车，想想就觉得不舒服。可是连长的安排是没有商量的，何况，他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于是，带着钟立明出发。

从连队出发，一直到上高速的一个小时时间，杜宇成和钟立明都没什么话可讲，就在那里半天沉默，再随口冒出一句关于天气和停车检查的话。

长途任务为了确保途中的联络和情况汇报，是允许押车干部和司机带手机的。在高速公路这一段，车辆比较少，杜宇成觉得道路上也没有特殊情况，不必盯着前路看，特别无聊，于是掏出N个月见不到的手机玩了起来。手机上网看看新闻，虽然杜宇成打球很差劲，但是很喜欢看比赛，尤其是NBA（其实王治郅走了之后就再没有看过CBA，回来以后也没看过了），但是在忙碌的连队生活中，几乎没有时间去看看体育新闻。现在好不容易有空闲，立即看体育资讯。常规赛打到了后期，还没搞清楚东西部排名的情况。打开排名榜，杜宇成气得叫了出来：“国王都掉成这样了，今年不会连季后赛都没戏吧！”这是他有感而发的感叹，没有什么用意。

钟立明突然扭头看着杜宇成，然后继续看路。

“唉！”杜宇成将手机收了起来，看的心情也没有了。

“排长，怎么不看手机了？”

杜宇成愤愤地道：“不争气啊！”

“国王？”

“是啊，越来越烂了。”

“排长也看NBA？”钟立明问道。

杜宇成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心道：排长就不能看篮球啊，很奇快吗？看不起人呢！非得让你看看你们排长的水平，打球我不行，看比赛比未必懂得比你少。于是他瞧着车窗外，侧着头，娓娓道来自己看NBA的偏好：“当然，我是铁杆球迷，国王队的，特别说明，公牛王朝之后。韦伯、麦克毕比、布拉德米勒、佩贾斯托贾科维奇，那个时候国王多强大。韦伯的核心，那个身体素质，拉出来，打进去，一点都没有问题；外线有三分王佩贾，曾经三分球命中率半个赛季接近百分之四十，太强了；米勒成熟多了，不是那个当年和奥尼尔发飙的毛头小子了，现在经验成熟，打球越来越巧，有时候助攻打得比后卫还好看；毕比有远投有突破，组织上也能分担不少了。这个赛季没怎么看，没想到搞得这么烂啊，打得什么玩意儿！”

杜宇成说罢，连头也不扭过来，还是注视着路边的景色。

“杜排，听你讲的头头是道，也是老球迷啊，怎么没见过你打球？”

“球迷不一定要打嘛，我技术差，跟你不能比，跟基里连科就差更远了！”杜宇成讽刺了一句。

“呵呵，外号这帮小子叫起来的，主要是和部队的风格贴得紧，有武器特色。水平就那样，主要估计是我皮肤白，NBA里面黑的太多了，其实我喜欢科比。”钟立明道，“湖人的比赛我只要有机会就要看。我以前最喜欢日常保障了，送完人家分队的人员进场，我就没有什么事儿，到电视房看看比赛，太过瘾了。可是后来连队正规管理秩序，正课时间不许看电视。而且咱们单位运输任务太重了，偷偷去小店看都没机会。错过多少比赛啊，自己打球的时间也少。我在部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能让我有比赛看，有球打，其他的无所谓了，多累都行啊！”

钟立明的沉默被杜宇成无意的感叹彻底推开，现在他说话的欲望似乎被勾了起来，讲了一大段儿，而且时不时扭过头看杜宇成一眼，多了眼神的交流。

“呵呵，你技术确实不错。我听刘宇杰说，去年的比赛，有一场基本上是你一个人力挽狂澜搞定对手的，害得人家连队跟参谋长报告是，问问你是不是愿意调过去，只要你调走，汽车连就没戏了。”

钟立明直笑，“哪有那么夸张啊，杜排，你逗我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