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他们的态度（中）

杜宇成在自己心中一番衡量与无奈催生的洒脱下，找到了一个平衡策略。

当然，这一番有些漫长的小思索，让副指导员认为，杜宇成是在思考着他刚才的话。在当前的中国社会中，没有什么比“利害关系”这个东西更能让人为之却步，为之动容了。谁能逃出利害关系的局呢？在副指导员的意识中，杜宇成无论如何都会屈服，因为有一个决定他去留的领导，这个领导是魏豪的关系。如此事实，大于雄辩的事实，能让杜宇成做出退一步的选择。

不过，也有这么一种人，会冲动，会死要面子，会为了一时的快意恩仇而付出代价。但是在付出代价之前，他们选择的永远是冲动下的坚持。哪怕事后必须承担那个冲动带来的惩罚。

“考虑得如何？”副指导员打断了杜宇成的思考。这样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他快速下决断，找魏豪表个态。心里学中有一个理论，外界的紧逼更能让人做出错误决定。

“啊？”杜宇成思绪刚刚从决心中脱离而出，被副指导员拉回到现实中。“我跟他聊聊。”杜宇成移步向着魏豪的车走着。

背后，副指导员脸上的笑容绽放，“年轻人……满以为你油盐不进呢……”

对讲机的呼叫再次出现，杜宇成应答，是派车任务，在这一批飞机第一架次降落前，要把一架存在故障的飞机拖去机库那边进行检修。

杜宇成本已来到魏豪的车旁。魏豪瞅着杜宇成，脸上相当的严肃，刻意的痕迹太重了。

“老魏。”杜宇成口气蛮客气地叫了一声。

“嗯？”魏豪态度傲慢。

等着我杜宇成的道歉啊，那实在是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老魏，对面停机坪，93号停机位，牵引。”

魏豪对传入耳朵的话音有些迟疑，不管他是不是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是先将头扭向了副驾驶的方向，看着远处得意而笑的副指导员，然后瞅了瞅一旁停着的牵引车。那意思大概是怎么安排我去，还有人呢。魏豪一贯是要到最后一个才肯出，在他心目中，他是二排最老的同志，理当如此。

“对面停机坪，93号停机位，现在，牵引任务。第一批降落前必须搞定。”杜宇成重复着。

“啊？”魏豪现在更为确定杜宇成话的内容，所以很惊讶。

“要我重复第三次吗？”杜宇成语气平淡，但是无论是谁，此时都知道这个平淡意味着不平淡的后果。何况，一个老兵，一个圆滑世故的兵油子。

“我去？”魏豪在挑战杜宇成的极限。

“如果你只是出工不出力，那我没话可说……”杜宇成转身离去。

车子开动，直奔指定位置。

杜宇成看看副指导员异样的目光，没理他，径直穿过那些停放的车辆，从后面绕道来到了四站的保障区，找到了正在安排车辆派遣的于永阳。

被安排的战士有些不服气，嘴巴里嘟囔着。于永阳脾气挺好，说了两句比较安抚的话，然后战士才去执行任务。

那个战士，杜宇成认识，是峡山调过来的老祝。

“出个车跟我求他似地，搞什么？又不是给我保障。”于永阳念叨着，心里极为不快。换了谁都会不快，当然，对于脾气好心态好，生性就刻着“无所谓”标签的于永阳来说，这样的牢骚是超级罕见“罕听”的。

杜宇成扯了一下于永阳的肩章，他也换好了一杠两星的牌牌，“这个兵我认识。姓祝，对吧？”

“认识人挺多？交际很广啊！”于永阳刺激杜宇成是一刺一个准，他知道杜宇成交际能力实在有些烂。

“少酸了。跟他谈谈么，峡山调过来的。应该给面子。”杜宇成道。

于永阳一撇嘴，瞅了瞅车子离去的方向，道：“免了吧，人如此，哪里出来的重要么？跟峡山一点儿边儿都不沾的同志也不少，老老实实的勤快兵多了去。你跟他这种人说峡山，有什么意思？”

看来情况普遍啊，每个连队都有这种人。杜宇成心中想着魏豪，自己也很不爽。本来群众基础不牢固的时候，作为新干部和老群体发生冲突，本就是不利的情况。而且这个冲突的对象是骨干，还是一个口无遮拦的骨干。现在冲突的事情估计已经在四班传播开去，在魏豪添油加醋的描述中，定然将杜宇成的形象往极恶的方向夸大。这个事儿处理好了还得慢慢疏导其他同志，用行动证明自己的真实形象。处理不好就更不要说了，就像是离了很多次婚而至今单身的女人一般——前公（功）尽弃。

“想什么呢？我的麻烦事儿你跟着操什么心？是不是憋着坏，刺激我呢？”

“于永阳啊，你这么潇洒的人，怎么懂得我们凡人的苦恼。还不是那些个不听话的战士闹得。我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刺激你，操你的心？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