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事故征候

就在一边保障一边摸索的过程中，迎来了十一月份。这个月有很多大事，主要任务是月底的老兵复退工作。有些报退伍的士官基本上还在保障，据说停车的日子定在本月十五日，老同志还要奉献一下。

这天，田辉开着自己老乡苗继伟的油车从停机坪返回，满脸是开怀的信号，看来老乡肯定让他过足了车瘾。

苗继伟是田辉一个市的正宗老乡，这小子也是个人物，才第二年兵，在连队开运输车早就单放了，执行长途任务也有好几次，虽然是三排的人，但已经被一排长期占用。但是他就是想退伍，连长劝不好使，指导员劝不好使，田辉作为老乡来劝，话还没出口，他就直接说：“我是走定了。”他的技术水平不错，为人也好，据说是杨云鹏带出来的徒弟。至于退伍的事情，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主要原因还是家里的意见。家境非常好，是搞建筑的，经济条件相当优越。这小子当兵前没有驾驶证，但是开着家里的宝马车四处晃荡。作为家里的独子，自然是集万般宠爱于一身，做出些出格的事儿，家里也能出面摆平。可时间长了，家里发现他总是惹事，管不住，又怕他学坏，不能不想个帮管教他。无奈之下，一咬牙，送部队了。到了部队本来特别得瑟，按照常理自然受到老兵的收拾管教，慢慢地不再嚣张，不再牛哄哄了。但是由于这小子技术好，在场站自己的驾训队表现突出，被教练班子看好，跟连长说是好苗子。连长亲自考核后，完全是认可，甚至是欣赏。就如阮晨琳说的，连长看好的人，就是真的不行也会在连队受重用，当然，他的技术没有问题，驾训队也不去了，直接放一排，主力班长杨云鹏亲自操刀，带徒弟。没几个月，完全达到单放水平。然后跟任务，跑长途，参加演练。能力强，在新兵教导队里被迫压抑的个性又凸显出来，得瑟了，嚣张了，牛了。但是在一排那个环境里，比他技术好的多了，在凭技术说话的地方，轮不上他，也就比较踏实。可在三排，除了排长，给点儿老乡的面子，没人能镇得住他。主要原因其实在连长身上。连长看好他，看好他的技术，把他当重点的培养对象。在连长面前时骄子，而且特别机灵，深得连长喜欢、信任，所以就成了这副摸样。

现在面临退伍的关键时期，很多想留队的都担心自己留不下，而苗继伟竟然跟人家完全相反，害怕自己走不掉，天天去连长面前磨叽，“连长，定下来没有？连长，定下来没有？”

连长也不透底儿，找个任务派他，“去，跟着去跑长途。”

现在难得的清闲，跑到外场保障，顺带指导着田辉练练车。

几次零星的小保障，田辉都主动揽过，和苗继伟去了。现在是夜航的第三波次，也是容易犯困的时候，杜宇成打起了精神，注意着对讲机的动静。

这时一旁的二号车上，一个第二年兵陆景东打开车门，拿出一个小对讲机，今天轮到他带连队内部的对讲机，这是田辉安排的轮值，谁担负战备谁拿，以免在保障中出现战备拉动联系不上战备值班的司机。“杜排，小对讲机叫田排半天了，没回应。”

杜宇成摸出自己的小对讲机，“我这个怎么没有反应。”一瞧，没电了。

他拿过陆景东的对讲机，试着呼叫了田排，还是没有动静。

“杜排，杜排，收到请回答。”对讲机里传来郑华栋的声音。

“收到请讲。”杜宇成立即将波段进行了调整，调到几个排长相互约定好避免连长听到的波段。

“郑排，什么事情？”

“我刚才看见连长往你们那个方向去了。田排是不是不在，让他赶紧回停车区，连长过去检查，发现他不在肯定麻烦。刚才据说在连队跟我们排战士发火来着，估计是气不顺，赶紧叫人回来。”

杜宇成知道，此时再按照连队的波段呼叫田辉，如果还没有应答，连长肯定起疑心，于是他招手让代兆斌开车过来，他将大对讲机交给了周世鑫，让他暂时负责调度，自己去找田辉。

杜宇成坐上代兆斌的车，往停机坪方向去。现在大批的飞机都上完了，应该是安全的。他然代兆斌开车在停机坪后侧绕过，自己努力寻找田辉和苗继伟的车。因为夜间保障不允许开大灯，杜宇成接着微弱的视线和地面反光标记的指示，寻找着。

就在这时，急促的哨声想起，杜宇成没有发现哨声的来源，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代兆斌也一边慢慢开车前行，一边找着田辉。

“停！”杜宇成大叫一声，因为他扭头时正好发现前面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个身穿迷彩服的机械师在挥动小旗子，动作急促，好像有什么急事儿。

代兆斌条件反射一边猛地踩下刹车，那个干部忙奔跑着来到驾驶室一侧，手不住地摇晃着旗子，动作夸张而且失去了规律和节奏，表情紧张，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没看见信号吗，赶紧后退，这架飞机要起飞，再走就到尾部了。”

代兆斌看看杜宇成，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快倒车！”杜宇成嚷着，“哎呀，大油门，看好后面的飞机！”

车子刚刚快速处倒出，前方的飞机尾部喷出蓝色的火焰，然后缓缓开始前行。

那个火焰扫过的区域，就是刚刚他们这辆车所处的位置。杜宇成知道，这下麻烦了，刚才要不是那个干部出了急招，到车前拦着，车辆就会继续前行，然后会被飞机强大的喷气给吹翻。由于动力强劲，尾喷的瞬间能量能将整个车扬起近十米高，然后坠落，车损人伤是轻的。

这是事故征候，是事故苗头，那个机械师将情况和车号向调度报告。飞机驶出停机位，视线一下子开阔了些，他正好看见藏在一侧的田辉和苗继伟那辆车，杜宇成不顾那么多，跳下车跑过去。那个机械师还以为杜宇成是畏罪潜逃，几步跟上，奋力追赶。

“田辉，对讲机叫你几百声了，怎么不应啊。”

田辉一看杜宇成，立刻急呼呼地嚷着：“你过来干什么？刚才是不是你带车跑到要起飞的飞机后面的？差点出事儿你知道吗？到时候讲评就惨了！还有，现在谁负责调度？没人让领导看见就完了。”

杜宇成听他一通责备，特别气愤，本来就是为了找他，结果惹出一大堆事情。于是愤愤地道：“对讲机叫了半天，你怎么不应？搞什么。”

田辉嗓门更高了，“你搞清楚哪个波段了没有，我半天没听到一个人叫。”他拿着对讲机看，大吃一惊，“啊？怎么……”忙调整波段。

“连长马上去三号区检查！可能发飙。”杜宇成简短说了事情。

田辉和苗继伟忙上车。

机械师抓住杜宇成，“你是汽车连的吧，等外场值班参谋过来处理刚才的事情，你别跑。”他还盯着杜宇成胸前找保障场区工作标牌。但是杜宇成的标牌还没法下来，所以没办法确定身份。

杜宇成根本没有跑的意思，再说能跑到哪儿去？他指挥代兆斌将车停到刚才那架飞机后面的安全区域。代兆斌吓得六神无主，“排长，排长，没事吧，我是跟你过来的，连长要知道了，我该，该……”

“你不要紧张，就说是我安排你过来的，我在车上，没有你的责任。”杜宇成安慰他，其实自己心里也挺怕的，毕竟这是事故征候，飞行讲评的时候飞行部队会向今天值班首长提出来，连队肯定要挨批，连长本来就气不顺，要是再知道了这事儿，非大骂自己一顿。

“晚上，没看清那个干部挥旗子，我跟你都左右看，找田排他们的车。我，我真没有注意……”

杜宇成见代兆斌那个紧张的模样，也不想再责骂他什么，“到时候也别说找田排，就说我让你过来的，有什么事情往我身上推究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