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样。”朱剑口气缓和了许多，“你看着安排就行了，别让他退场太晚了，他老婆孩子人生地不熟的，买菜都不知道去哪儿，让老熊早点回去。到时候可以安排个人先进场，他到连队了再找个车送进来换人。适当放宽一些儿，虽然是本地，地图的犄角旮旯上，直线距离比外省的都远，一年难得团聚几天。这些事情你掌握就好了，也不必都要告诉我，国庆节过后连长准备重新安排分工，到时候建议你全权负责。”

“哪里，我跟您还差得远呢！”田辉挺不好意思，谦虚上了。

朱排没说啥，叫上杜宇成上车。车上，朱剑道：“老熊，家属来了住外面方便吗？”

老熊看着前方，认真开车，道：“还好吧，咱们外场的士官家属房都拆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好，盖起来就方便多了。”

“明年一定盖好，现在进度挺快，你不过去看看怎么知道情况呢？有什么困难说一声儿，等忙完这阵子，去你住地地方，咱们排的几个老伙计聚一聚。”朱排道，“我还能给你整几个拿手菜！”

“那好啊！”老熊挺高兴，“这个排长也去吧。”

“对啊，杜排也去，连长既然说你跟我学，那就是我们三排的人了。”

“行啊，我做饭不行，但是吃饭拿手。”杜宇成嘻嘻地笑着，“有什么好饭菜我保准你们的冰箱派不上用场。”

说说笑笑，车很快到了九号区域。老熊将车停好，朱剑下车去找参谋签到，然后上车等待。

这时候一个车队出现了，车队中的车辆装备都很奇快，杜宇成都没见过，想问问吧，怕朱剑烦他，不问吧，心里痒痒。其实他从小就这个臭毛病，有什么搞不懂的搞不定的事情，睡觉都不踏实，就在那里琢磨。小时候解不开的数学题，饭都不吃，害得爸爸妈妈都投入战斗，一起出招。现在也没改掉。杜宇成忍也忍不住，“朱排，那些，什么车？”

朱剑已经眯起的眼睛稍稍睁开了一些，“那是四站的装备。”然后一辆一辆的说名字，再介绍作用，特别细致。

“我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杜宇成不知怎么，对朱剑说了这么一句。

“这有什么的，我第一次进场，比你问得多多了。老排长都不喜欢告诉你，他天天见这些东西都看腻了，不要说看那些装备，就是听见名字，说说作用都想吐了。我那时候问别人，人家都懒得理我，不稀罕告诉我。他们真是不明白，要知道，如果你这次告诉我，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了就不会再问了。你不告诉我，我一直想知道，问战士吧好些战士也不清楚，还得去问排长，最后防止他烦，就每次问一个点儿，结果长期烦着他。他们还搞不懂我为什么这么招他们，完全是自己造成的。所以那时候我就想着，有人问我，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他。但是有一条儿，只说一遍，第二次永远都不会有。”

杜宇成就喜欢像朱剑这样的，两个人还特别对脾气。问完了装备问飞机，谈完了飞机说保障，聊过了保障说机场。总之朱剑是问什么说什么，听得老熊都冒出一句“排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知道这么多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

朱剑伸手一把夺下老熊头上的帽子,“你还才发现，你天天脑子里想着老婆孩子来了怎么团聚，天天盼着人家母子俩儿来看你，有什么心思看看周围的事情，更不会想样样都搞清楚？”

老熊憨憨地笑着，然后突然报复地去挠朱剑，朱剑还真怕痒痒，把帽子丢过去，“行，行了……还给你……别闹，别闹……”没看出来，老熊别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却知道朱剑的弱点。

“咚咚咚”车门被人用力的敲着，老熊赶紧停手，朱剑缓口气儿，赶紧向外看着。一个一毛二的圆脸儿在车外绷得紧紧的，完全是想用眼神震慑大家。

朱剑嘀咕着：“这是哪个参谋，还带着值班臂章，我从来没见过，奇快。”说着他示意杜宇成下车，因为他坐在中间的位置，杜宇成靠门。

杜宇成下车绕过去一瞧，“我晕，是你啊，你怎么挂上中尉了。”那个人正是胡锡强。

“朱排，这位是胡锡强，我们峡山一起过来轮训的。”杜宇成介绍，“这位是汽车连的朱排长。”

“叫胡参谋！正规，知道吗?你小子一进场就在这里胡闹，搞什么？把人家连队的正规秩序都给搞乱了。你是来轮训的还是搞破坏的。”胡锡强一脸严肃，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

杜宇成一掌呼过去，“滚！装什么象！”

胡锡强躲过去，道：“你小子竟然敢打值班参谋，想不想混了，赶回峡山挖沟去，挖好了再给我填上，填好了再挖开，反复一年。一年之内还要负责清理机场上的牛粪。”

杜宇成不干了，看看周围没有什么领导，也没有指挥车，直接上去就勾住他的脖子，“胡参谋，我贿赂你还不行吗？”说着掏出一盒木糖醇，“你得帮帮我。”

“好说！”胡锡强将一盒木糖醇全部收进口袋里。“峡山不用回去了，留下好好干。”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贿赂你是想问问清楚”杜宇成突然大声嚷着“哪个王八蛋又在你面前揭我的短儿？说！”

“全峡山人民都知道的事情，小店花一块钱能听七八段呢！”胡锡强耍嘴皮子的功夫一流，表演惟妙惟肖，特别逗人。

“少扯了。你怎么把中尉肩章挂上了，实习期，挂学员肩章好吧。”杜宇成道。

“得了吧，我是学参谋专业的，没有实习期。你也是指挥专业，没有这么一说。可以挂的。你有没有肩章，我卖一副给你！”

“不要，我挂少尉，多一颗星要不起。”

对讲机里传出呼叫胡锡强代号的声音，他急忙回应，然后对杜宇成挥挥手，转身就走。

杜宇成上前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贿赂你的木糖醇是一粒，不是一盒。”说着就把木糖醇给硬生生地掏了出来。

朱剑看看跑步去塔台的胡锡强，“乐天派，太能搞笑了，就是当参谋的料子，能说会道，放得开。”

杜宇成也蛮认同朱剑的观点，“他进入角色很快，估计已经跟那些值班参谋称兄道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所以才各有所长。我们两个是比较接近的，都属于慢热型，慢热型的人不能着急。我刚来的时候不懂这个道理，走了不少弯路，现在想想看，挺傻的。”

杜宇成也想起自己的第一阶段，何尝不是很傻？不过为了让自己不再傻，还是要向朱剑请教请教。

一个上午在愉快的气氛中度过，聊到餐车来送饭的时候，他们才让嘴巴从事另外的一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