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政华心道:这个世界哪里会有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公平?杜啊,你早晚要看明白的,不公平才是普遍的现象,一旦发现环境不公平,以你的心态和脾气,还不知道要吃不少苦,要吃多少亏呢?
杜宇成有时候心思复杂,有时候却是个单细胞动物,一点点儿小小的新发现,好的趋势,都能让他欣喜,让他心情愉悦,不知道是不是一点点儿负面的苗头也会让他沮丧万分。这脾气和性格不知道是好还是……
座谈会如期而至,集训队带到了会议室。会议室不算大,而且在会议桌外围整齐摆放了两圈椅子,让整个空间显得比较拥挤。等到集训队的干部全部入座之后,站领导也来到了会议室。站长、政委、副站长、副政委、参谋长、主任都到齐了,还有几个业务股的负责人。主任负责主持,开场白过后,集训队的干部开始积极主动地问问题,提建议。领导按照职责分工逐一解答回应。
整个座谈会的气氛倒是蛮有意思的。第一个出建议的是“无所谓”的达人胡锡强,他的建议也相当实惠。胡锡强站起来开门见山:“我们内场的路灯关闭时间是八点四十,比熄灯时间还早。我们在内场比较喜欢运动,有的打球,有的散步。运动过后又去小店买水喝,休息之后回宿舍都是在路灯关闭之后了。咱们峡山这边又有好多毒蛇,晚上路灯熄灭以后走在主干道还是山路石阶上都很不安全,能不能调整一下关闭路灯的时间,最好是到熄灯时间关闭。”
站长听罢,看了看几个业务股长,见他们都面露难色,于是说道:“这个是营房部门的事情,但是具体情况还是我来说说吧。咱们单位情况比较特殊,路灯其实开得比较晚,基本上看不清人了才开,关得早,八点四十。峡山这边毒蛇确实多,这是实情,这个同志提得建议也是合情合理。但是,不是我们场站不考虑大家的安全,是我们确实有困难。咱们单位没有保障任务,作为一个闲置的看守单位,经费有限。每年的经费数量极少,而其中电费开支就占去了百分之四十,这么多人的衣食住用行,全都要花钱。如果我们每天延长路灯照明时间近一个小时,全站多少路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增加多少电费开支?我们还有多少钱给大家解决实际困难和问题,还余下多少钱保障整个场站的顺畅运转?大家都是大学生,学历比我高,这个帐都会算吧。”
一阵儿沉默……
站长在和集训队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就给大家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尤其是说话实在这一点,更是难忘。现在他的解释也有点诉苦的感觉,但是经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单位的拮据,这个问题看来是解决不了啦。
没想到站长还没说完,他看看大家,又道:“但是大家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尤其是在防治毒蛇、毒虫咬伤这方面,我也提提建议。第一是买手电筒,外面那种发光二级管的手电筒,充电的,很便宜,不到十块钱。亮度还不错,而且充一次用个三五天不成问题,耗电量小,咱们电费开支也不会增加多少。这个虽说是大家自己掏钱,但是咱们单位情况特殊,而且你们很多同志都是在基层干排长的,晚上查铺查哨手电筒都是必不可少的,也确实需要。这个可以找我们机关的同志联系一下,统计需求和数量,出去大批量买还能便宜。备好手电,晚上走路多照一照,注意一点儿,防止被毒蛇咬伤。第二就是备好蛇药,每个单位都发过,内场的卫生队距离近,也方便。如果出现咬伤,第一时间处理,这个集训的时候不知道教过没有。后面让卫生队再组织内场、外场各单位的同志学一学应急处理。问题就只能这么解决了。好,大家继续说吧。”
站长说起来还真是细致,没钱的单位也得有没钱的过法,反正日子还是要过。这样的单位领导持家也是勤俭节约,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真是清廉,也听不容易。
主任穿插补充了一句:“后面发言的同志先介绍一下自己的姓名,好,继续吧。”
主任话音没落下,郭羽就站了起来,他说道:“我叫郭羽。我是学控导专业的,但是我到了单位这段时间,发现根本没有任务,也没有导弹,我们应该干什么工作,应该去什么单位工作?”
杜宇成心道:什么叫“到了单位这段时间才发现没有任务”,报到第一天主任就明说了,“咱们这里没有导弹,只有捣蛋鬼。你分到这里干啥?”,这领导都搞不清楚的情况,现在问他又能说啥?不知主任还记不记得这个被他打击的小伙子。
篇外篇:杜宇成的军校趣事(之二十九)值班
在学院队里,每天有一个值班员不用去参加训练、上课、军容风纪检查等各项集体活动,专门负责听听电话、维护卫生、接待人员等等(关于值班员职责的内容,相关业内人士均明确滴)。
值班也是个机会,基本上要单独面对学员队干部,获得沟通感情的良好机会。当然,有些不善于沟通的就觉得比较难受。值班自己支配的时间也多,可以看看书报杂志,只要坐在电话机旁,基本上没人做其他要求。维护卫生这个比较简单,毕竟有打扫卫生的基础,简单维护一下楼道、楼梯,就算是标准高,打扫细致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搞定。值班不用去上不喜欢的课,不用去参加军容风纪检查,不用去参加不喜欢的集体活动。吃饭也有同班的战友给打回来,极为方便。但是有利有弊,如果有你想参加的活动,比如看晚会、看电影都不能去了。如果平时值班还好,周末就比较烦了,不能外出,不能休息,不能打牌看电视,要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听着电话。最麻烦的是还有领导来“串门”。
杜宇成第一次值班的时候,就遇到过领导来学员队检查,他根本不认识领导,由于紧张,报告词也说得极不流畅。分管行管的副院长,露面率极高,可他不知怎么回事,都一个学期快过去了,就是不认得。报告的时候按理说知道职务的要称呼“职务+同志”,不认识,不知道职务的才能称呼“军衔+同志”。他直接说“大校同志”,而且报告过程中敬礼也不规范,在领导还没把手放下的时候,他老人家早就把手一撂,根本不理会副院长刚刚举起敬礼的手,直接叽里咕噜、结结巴巴地、非常僵硬地背报告词。队长在一旁脸上都挂不住了。
等领导走后,队长直接把杜宇成拉过去训斥一顿,杜宇成承认错误态度极好,跟许三多似的,无论领导说什么,都说“是”、“是”、“是”。最后队长也没有脾气了,直接问道:“杜宇成,你除了是能不能说点别的?”
杜宇成答应地极为爽快,根本不经过大脑思考的,一如既往、风雨无阻地大声喊着:“是!”
队长无语,离去。
第二次队值班的时候,队长再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一句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