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恒说起大门建好之后的事情。完工之后,很多人都去看,孙助理也去了。他围着大门转了几圈,竟然发现了和原设计方案有点不一样,其实改动并不大,他却对自己的设计极为熟悉,立即察觉到了。于是孙助理就跑去领导办公室理论。老站长和老政委都知道他的情况,对他也很同情和照顾,又是劝又是安抚,总之没有责怪他。可第二天他又去,领导还是挺理解的,没和他深究。一连几天之后,他也似乎正常了,不去找领导。本以为这个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可后来更麻烦。当时警卫连的张连长才刚刚上任,他对岗哨要求很严,经常去查岗查哨,很频繁,考虑情况特别细致,他曾经跟副参谋长说过,以他对孙助理的了解,那小子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不去找领导,估计是在想其他招儿,要提高警惕。
果然,有一天晚上,张连长在查岗的时候发现孙助理竟然拿着锤子悄悄来到大门内侧,对着墙壁、大门动手就砸,被他带着卫兵给拦下来了。孙助理当时一边挥舞着锤子,一边大嚷着,“这不是我的设计,你们改了之后就不完美了,有缺陷的东西是不能留着,别人会以为是我的失误,我要毁了它……”
那时候警卫特别辛苦,站岗本来就是防外面的情况,可是有了那事情,每天还得防着孙助理从内部搞破坏,弄得人心惶惶的。有人建议关孙助理禁闭,可是老站长和老政委都不同意,他们表示理解,不怪他,宁可大家辛苦一点儿。当时政委还说过这么一句话“他来到峡山的时候是个人才,在和我们相处之后却变成这样,我们有责任,起码是没有做好心里疏导,起码是我们关心不够,否则不会这样,我们都是有责任的。”
徐之恒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对了,明天下午组织心里疏导教育,演讲推迟。”
“还有这个安排?”有人问。
“是的,从孙助理的事情以后,每年都组织心理疏导教育,由卫生队的严队长亲自授课。他的心理疏导授课还拿过奖呢。本来集训的第二天就安排这个教育了,可是集训前一天,严队长临时出差,只能往后推。今天主任通知,说晚上严队长就回场站,明天上午让他休息一下,下午就让他给你们上课。”
“孙助理这样时好时坏的,没带他去看看病吗?”郭羽的疑问,很多人都跟着附和,“是啊,是啊,看看兴许能治好。”
徐之恒道:“领导早就安排过。当时安排了专人带孙助理去看病去了好几次,结果还发生一个特别搞笑的事情。因为孙助理的状况时好时坏,正常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检查之后各项指标都合格,特别怪。所以都要找机会,看他不正常才赶紧带去检查。有一次我一个师兄带着孙助理去了一个比较大的精神病院检查,那次去的时候孙助理虽然不太正常,但是一路上还是很配合的。到了精神病医院之后人很多,要排队。咱们峡山过去很不方便,而且我师兄一路上都要注意着孙助理,自己根本没休息。到了医院坐在那里等着叫号的时候,师兄实在是顶不住了,就坐那儿打盹儿。后来一个医生叫到他们排的号,师兄睡得死,没反应。这时候孙助理自己站起来回应医生。后来医生看看他们两个人,问道谁是病人。这时候孙助理一下子变得特别正常,大脑反应极快,指着我师兄硬说他就是病人。医生就去拽师兄,把他弄醒了,架着往诊室里走去。师兄反应过来之后,拼命挣扎,还高呼自己不是神经病,然后指着孙助理说他才是病人。你们都看过电视,越是大声喊自己不是精神病人的人,别人越是认定他就是。于是医生看我师兄那个歇斯底里地挣扎劲儿和否认有病,就特别肯定他精神有问题,而且再看看孙助理,异常冷静地挥挥手,让师兄配合医生治疗,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于是师兄就被拖进去检查,而孙助理就出去到周边的街上逛去了。”
满屋子的人听到徐之恒说这一段,都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个孙助理可真是有意思,把那位师兄给折腾惨了。
徐之恒继续讲道:“后来,医生检查完师兄,发现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师兄还掏出了单位的情况介绍信及相关证明。医生这才知道搞错了,忙向师兄道歉。他们科室主任说刚才那个孙助理一点都不像有病的人。师兄怕孙助理跑了,忙出去找,结果他买了水果坐在楼道里等着。看见师兄出来还跟医生打招呼,还关心地问病情如何。因为医生知道情况了,所以就拉孙助理进去检查。孙助理根本不反抗,很配合。后来检查结果还是查不出问题来。他们主任就和师兄说,孙助理这样的病情很难查出什么症状,只要他不发病,头脑非常清醒,就像刚才那样,反应特别快,没有任何问题。这种情况就不要再浪费力气检查治疗了,也不好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由一些,少一点压抑,不要受到刺激,这样一来他正常的状态多,发病就减少,也就慢慢不治而愈了。受了一顿苦的师兄回到场站,把情况一报告,领导都笑个不停。再后来,领导对他都特别关照,你们也看见了,军容风纪这种最基本的都对他不做要求。也就是基本的底线对他有约束。他这人不坏,从来到现在,也不对什么人使坏,也没有暴力倾向。大家都让着他,他也知道别人让着他,所以也不过分。现在发病的不多。但是思考哲学问题这个很经常的,现在都不算是发病了。以后遇到他,不要和他争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避开就好。”
听了徐之恒讲了关于孙助理的故事,杜宇成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堵得慌。这事情,孙助理自己有责任,单位也有一定的不是,现在是这个情况,真不知以后会如何发展下去。
那种沉重,让人透不过起来。
晚上,李政华和杜宇成又去后楼练习匕首格斗术。李政华一招一招给杜宇成拆解着教,还真是有不少格斗运用的价值,只是实际招数被简化或者美化,而连贯成这套具有一定表演性的动作了。
事物的表现还真有迷惑性,如何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呢?
篇外篇:杜宇成的军校趣事(之二十六)看校(四)
交接之后,那三个同志完全是坐享其成。俱乐部里的休息、娱乐、饮食设施一应俱全,而且都不用他们自己动手的。不过这三人还是想出去逛逛,毕竟跟大家一样,没在这个城市里好好转转,感受一下城市的特色。
于是他们三个轮流,留一个人在队里听电话值班,其他两个出去逛。本来都像都齐了,在俱乐部里享受娱乐生活不好吗?他们大概是觉得看校的时间还长,先出去玩够了再说,可是好景不长。
第三天,其中两人在市区游荡够了,吃饱喝足回到学员队,紧接着就听到值班那哥们分享的好消息,“一周后上级领导要到学校检查工作,学校电话通知,从明天起,所有看校人员要清理卫生,恢复学员队的各项秩序,迎接领导检查。”这完全是噩耗,犹如晴天霹雳,让他们彻底崩溃了。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三人就被教导员喊醒了。教导员看着偌大的俱乐部里竟然没有他下脚的地方,气得直发火。他是来督促搞卫生,恢复秩序的。
于是按照学校的要求,在教导员的训斥、勒令与督促下,三个哥们开始行动。首先是把每个宿舍的卫生打扫干净。一层楼二十多间宿舍,只有三个人打扫,而且标准极高。半个多月没住人了,灰落得老厚,需要从地面、桌椅、墙角的蜘蛛网、床、柜子,彻头彻尾清洁。三个人在教导员同志偶尔的帮助下整整干了两天才完成。然后要将俱乐部里的被子、褥子全都归位,清洁俱乐部。随后是大规模扫除,从公共卫生开始,洗漱间、卫生间、储藏室、队部、办公室和楼梯楼道,逐一清洁。这些项目刚刚完成,三个人已经体力透支了。本以为到此为止,好日子在向他们招手的时候,教导员又出现了,“带着工具,去打扫楼下的环境卫生包干区。”那本是全队一百号人分到的任务,现在三个人干。三个人一边在主干道上喝着喝着风,一边抱怨这个后半程太衰了,一边咒骂,还羡慕那三个小子命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