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杜宇成去洗漱回来时，看见几个宿舍已经有人已经开始拿过笔埋头用功，估计是抓紧时间写写自己的演讲稿。这又是一次展示的机会，写作的能力，说话的能力，演讲的能力。面对这些机会，能不能抓住似乎要看个人了。不过也有不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的，有几个房间传来打牌的动静儿。

理想与现实，这个题目让人无语。

篇外篇：杜宇成的军校趣事（之二十四）看校（二）

经过最后的拍板，留下看校的同志被最终确定为6人，这6名同志全部都是非自愿的，他们异常的苦闷，他们异常的沮丧，他们看着那些慌里慌张收拾行囊，匆匆忙忙抢购特产打包的战友，心里挺难受。

等到大家都离开之后，他们开始了自己的故事。

以下这些只能是道听途说了，毕竟杜宇成同志光荣的位列倒数第八，胜利大逃亡，有惊无险地拿到了回家的车票。等到开学回来之后，才从别人那里知道了留校期间的许许多多的故事，听来的，难免不准确，但是经过加工的东西说来听听也是无妨。

据说，大家都离校后，队长和教导员都回家了。不过两位队领导就住在本市，队长回老家去了，教导员却留在本地过年。说不上完全脱离管辖。

要想让他们几个自己协商好回家过年的安排，那确实比较扯淡。谁都想回去过除夕，没人愿意等到年都快过完了，回去看个花灯，吃个元宵。还好，教导员同志直接使用民主集中原则，根据家的远近安排了前半程和后半程。

安排好之后，就有三个同志突然间消失，他们跟正常放假的人区别不大，只不过是提前十几天返校，也没什么不好的，假期短一点而已。另外三个哭丧着脸的，只能开始考虑自己的生活安排了。

那时候天特别冷，没用取暖设施，这帮家伙掌控着每间宿舍的钥匙，于是他们把军被全部抱到俱乐部。可想而知啊，一百多床军被和褥子，他们怎么折腾都行。褥子在俱乐部里铺得老厚老高，面积还不小。被子想盖多少就盖多少，想怎么盖就怎么盖。取暖问题解决了，然后就是吃和娱乐。

放假期间只有一个校饭堂开伙，但是极为不便，因为距离远，而且开饭时间很固定，对于他们三个生活完全失去规律的家伙来说，根本赶不上。于是他们把队长房间的那些电磁炉、锅碗瓢盆都给折腾出来，然后上街采购，什么方便食品，什么速冻食品，什么简单方便准备什么。看校是有额外的经费的，这些经费是那些可以回家的同志凑出来滴，够他们几个挥霍了。

再就是娱乐。其实看校工作，平时只要有一个人在队里听听电话就好，另外两个可以出去逛逛。原先关在队里，外出只要半天，三个小时时间还得按名额轮，一个学期就轮个一次两次。现在他们可以出去逛个够。刚开始估计他们也是这么考虑的，可是据说只有一个星期，他们就彻彻底底地腻了，再让出去死也不去，能逛的地方全都去过了，没意思了。这帮小子几天的时间把学校周边的地方全部摸熟了，比本地人都熟悉，小巷子、岔道，简直就是活地图。

第二十五章理想与现实

关于这个演讲的题目，可能是在峡山所特有的，领导不必绞尽脑汁，也不必精心设计。因为摆在新干部面前的峡山现状，就是一个理想与现实的真实对比和写照。看到这样工作和生活的环境，看到这样没有保障任务的情况，看到这样的条件，期待与实景的落差让人不免会产生各种想法。领导的意图是在疏导吧。

但是这里面似乎牵扯着另一种含义，那就是在领导面前的演讲，毕竟会让绝大多数人选择一个欲扬先抑的写作手法，最后升华。问题是这种升华未必发自内心，也未必是真实的感悟。毕竟，这也是一个表现的机会，留下印象的机会。虽然说不在继续留下印象也能发展，但是有先机而不占，那才是傻。

集训的干部大都是这样的心态，但是也有例外的人。杜宇成对面的宿舍有一个停飞学员叫胡锡强，此人就是天生的乐天派，看似对许多问题都不在乎，不计较。比如打篮球，他身材稍胖，不喜运动，别人表现他溜到一边找小孩子逗着玩儿；别人评论比赛场上的选手如何被领导重视，他充耳不闻，竟然拉着几个室友在底下讲起了鬼故事；别人在听卓干事讲课而激动鼓掌，他却只摇头，然后叹息“华而不实”；现在他们宿舍好多人在写演讲稿，他老人家根本不上心，竟然拉着几个能说会道的找徐之恒侃航空武器装备去了。完全是无视，据说他还号称根本不要写稿子，内部选拔的时候直接弃权就好了。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内心就恐惧竞争，因为不自信而选择放弃，选择逃避，这个人，看不穿，摸不透，却很值得交往，这是杜宇成的判断，往后的一年中，逐渐也证实了他的判读是正确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目前在午休时间写演讲的人大概都是急性子。回到宿舍，只有吴欣拿着学习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张纸，然后在宿舍有限的空间里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大概是“理想……现实……”这样断断续续的句子。

一向超级沉默寡言，几乎不参与任何公开讨论的刘宗海突然开了口，“别走来走去的，烦不烦！”看来在捍卫自己休息权利的时候，就连刘宗海都不再保持沉默。

吴欣自知理亏，回到床上做好，但还是拿着纸和笔，作沉思状。

黑胖趁他不注意，从背后探出头看着那张纸，然后突然说道：“我当你的大作写了多少呢，原来除了题目，半个字都没憋出来。”

吴欣发觉身后有人，忙把纸盖在床上，“去去去，自己写自己的，看什么看。这个题目忒难写，费脑子。”

黑胖从不口下留情，坐在吴欣床上，道：“难写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就说你离开军校，怀着报效国家的理想，怀着献身国防的热情，怀着为祖国的强大而奋斗的伟大目标，来到了峡山。可是峡山的现实让你的理想破灭了，真他妈破灭了。”

众人都被黑胖的搞怪嘴脸和语言逗乐了，杜宇成对吴欣说：“你还别说，按照他的思路写，说不定领导还很欣赏你，起码你小子敢于承认自己的想法，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不错，留在机关工作。”

吴欣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憧憬，“好主意，有了你们的出谋划策，我基本上能死得更快更惨更彻底了。”

李政华憋不住也笑了出来，“听他们的，那只有死路一条。”李政华发现武城已经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于是也开始使坏，“咱们宿舍论文笔啊，武城最好，怎么不找他给你来一段儿？”

吴欣一瞧武城已经入睡，直接奔过去，用力摇着他，“老武，老武，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

黑胖也凑上前去，“老武，你走得太急了，都没给你的吴欣小弟留下一篇像样的稿子，快点来个回光返照，要不就借尸还魂……”

武城睁开眼睛，看见两张哭丧的脸儿，气得抬脚就踹，可是让这两个反应极快的家伙给逃掉了，“不死也被你们这两张臭嘴给咒个半死，不让人睡觉了？”

这场面把刘宗海都给逗乐了。

“下午再写，中午咱们打牌如何？”黑胖提议，于是武城、吴欣随即响应，三缺一，于是黑胖望了望杜宇成，“你上，还是班长亲自打？”

还没等都杜宇成回答，李政华已经拽过板凳儿，“我亲自收拾你们，武城，咱们俩搭档，给你夭折的睡眠报仇呗。”

于是宿舍里开始了八十分大战，杜宇成从武城床头拿过那本《心是孤独的猎手》看了起来。刘宗海继续闭目养神，这些天也看出来这个哥们话特别少，还挺不合群，但是人不坏，对大家没什么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