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杜宇成靠着墙,看着远处耸立在半山腰的那个如同堡垒一般的厕所,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今天本来很期待是吧。”李政华这句话语气极为平淡。
杜宇成摇头,“不是很期待,是特别期待。”
“你不要告诉我你曾经幻想通过这次比赛吹几下哨子,领导就认识你了,记住你了,然后重用你了。”
“不行吗?峡山不是到处都是这种模式!”杜宇成很激动。
李政华扭头看着杜宇成,“伙计,不要让假象迷了你的眼睛。你到了峡山看到了什么?你不就是发现你们连队的谢雄增排长了吗?打球好只是让领导认识你这个人,后面要靠自己的本事。他能管好小车班就是他的能力。打球好的多了,何助理毕业一年,他们股里的业务工作现在基本就是他一个人在干,上级来检查,股长休假,他一个人把任务完成好,领导能不另眼相看吗;还有军需的许率正,人家是干给养的,最难干的工作,现在不是都认可他吗?你以为人家就会打篮球,就只是篮球打得好?”
杜宇成是被李政华说急了,蹦出一句“至少能力大家都不差,问题是没有给你施展的舞台,没有机会。可是打球好能获得别人得不到的机会!位置就那么几个,打篮球是打开局面的工具。”
李政华沉默了,他强势的反击言辞却不能否定这句话。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直到熄灯号响起,直到那些透着灯光的窗户突然间变得黑暗。
“我还能学吗?”杜宇成怯生生地问道,他觉得李政华大概是有些生气了。
“开始吧!”李政华把匕首拿起了,出鞘。
月光下,一个教,一个学,匕首的寒光闪过,那镜面般的冷峻也映不下这两张展现着不同性格的脸庞。
篇外篇:杜宇成的军校趣事(之二十三)看校(一)
第一个学期是很苦的,新训的时候期待考核,考核结束开始上课就看是期待放假了,寒假还可以回家过新年。不知道是队长故意要给大家上紧箍咒,还是确实有相关规定,开始新训的第一天他老人家就告诉们,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回家过年的,因为必须要两个人留下看校,整个假期都不能离开。这个恐怖的消息很快让大家有了危机感,做什么事情都小心谨慎,都严守规定。队长抓不住大的问题,但是又用“量化管理操行分”制度来约束我们,并宣布,操行分最低的两个人要留校,强制的。
于是,扣分开始出现在生活的每个角落,比如起床动作慢,集合动作慢要扣分;内务评比落后要扣分;违反纪律、规定、制度要扣分;顶撞领导强调理由要扣分;考试成绩也纳入评比。总之一个学期下来,分数成了大家的命根子。
毕竟大多数同志都是第一次离开家出远门,都是期待着回家和亲人团聚,都是想回家过年。谁也不想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封闭校园里,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在一起过除夕之夜,在一起皱着眉头、抹着鼻涕、掉着眼泪想家。
于是在拼命表现着,拼命遵守着每一项制度,还有对队长和教导员同志两个人研究出来的管理规定严格遵守着。这种生活带来的压抑气氛是难以想象的。
年终岁尾,学期结束,考试结果要开学才能公布,不知道这是不是为了大家能够过好年才如此安排的。但是放假前的气氛是很不错的,比如可以提前领到放假期间的津贴,可以拿到那个月的退伙(伙食费),这样一来经济上就能宽裕很多。还有就是要采购很多当地特产捎带回家。但是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一种危机蔓延着。这个学期中绝对是遵守规矩的好同志的同志,因为这样或者是那样倒霉的遭遇,扣掉了很多分数,有很多委屈和怨气。分数倒数的两个同志的心情极度糟糕,其他人虽然同情,但也安心,毕竟自己平安了。可是队长和教导员不知道怎么研究的,在操行分栏上直接将又划拉了四个人,于是倒数的3到6名也被包括进来。六个人,队长他们的理由是六个人看校安全一些,而且可以分为前半程和后半程,每个人都可以回家过年,过除夕,或者过十五,总之是为了大家考虑。后期扩招而被录取的几名同志只得自认倒霉了。
第二十四章月下过招
杜宇成的领悟能力算是得到了李政华的赞许,“招式你都记住了,不过还差得远呢。”
杜宇成拿着匕首晃了晃,“我还以为我已经出师了。个把多小时都全记下了,估计你也是我这样的水平。”
“杜宇成啊,你可不要自大,完全是皮毛。这套匕首格斗术每一个动作都是实战中的招数演变而来的,虽然看上去完全是为了好看,他都是有具体的运用和威力的。不要以为你把这些动作的架势记下了,就算学会了。让你现在记是没办法,速成,等你把动作连贯了,也最多是个假把式,套路,不是招数。”
杜宇成看着李政华,不满地道:“你还是怕老虎学会了没你猫的活路,上树的本事就是藏着掖着。”
李政华笑,“后面一招一式给你拆解,每个动作是什么招数,每个招数在什么情况下怎么用,怎么使劲儿,怎么出招,都是需要慢慢教的。”
杜宇成还是有些不大相信,“我觉得看你耍就是起到个平静心气的作用,没那么夸张吧。”
李政华不再和他争,“你现在能流畅耍一套,就算是本事,能让你平静更好,不过你耍这招想着那招,又不够熟练,完全是白搭。”
杜宇成不理会他,只是从头至尾耍了一遍,感觉还不错,“我觉得平静了许多。”
李政华不语,他看着杜宇成突然说:“谢雄增说你判罚不公的时候,你的表情明显变得难看了许多,还有愤怒,你自己发觉了吗?”
杜宇成愣了半天没回答。
“别人看没看到我不清楚,但是你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样可不是好事,尤其是在部队。”李政华从他手上拿过匕首,入鞘收好。
“我有那种表情?”杜宇成不太相信,“我自己没发现。哎?班长,我问你,关于何助理啊,许率正啊,还有那个谢排,他们的情况你怎么都知道。还说得头头是道,好像你亲眼所见一样。你也不是今年才毕业的吗?”
“我们连长讲的。”
“你们连长,就那天晃点我们按着材料念得飞快那个?他也会讲那些道理?是他讲的?你没骗我?”杜宇成一连串发问。
李政华把匕首藏在上衣里,“我跟你说,我们连长可是个能人,以后至少干个副团级干部,他是完全凭实力的。别看那天他是照着材料念你们就以为他没真本事,他在连队教我们新排长的东西,足够让我们在峡山干得很好,至少,至少能避免许多新干部都会犯的错误。我跟你说的道理,都是他讲的,我哪有那个水平。你还别不信。”
“打球好和工作能力的那个话?”杜宇成问。
李政华点头。
杜宇成不说话了,他好像觉得这个话有道理,但是想想自己说的,毕竟打球能打开局面,而没有打球这个平台,连获得机会的可能都没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打球获得机会吗?而且是先得到有限的机会。其实每个人都有机会,打球好是先机,能得到领导的认识,能暂时领先,可是领导总要认识所有的干部,总要了解什么人能什么,那只是个时间问题,到最后的结果是哪个人都能了解,哪个人都能放到适合他岗位。”李政华说着,“不相信你就慢慢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