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晚上,连长突然找到了杜宇成,“明天上午我要去股里开会,提前把工作安排一下。明天上午组织大家把食堂的主副食仓库彻底打扫一下,标准要高。后面两天把这周要搞的教育集中组织好,搞完教育就让他们把几个教育笔记本交上来检查一下。”
杜宇成一一记下连长的安排,合上那个随身的小本子,道:“连长,什么时候组织驾驶训练?上次开会安排下阶段工作的时候,你提到过的。我打算拟一个训练计划,具体的时间节点还不明确,向你请示……”
连长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咱们单位哪有条件搞训练?每年全场站的油料指标就那么一点点,扣除正常的战备生活用车保障,所剩无几。再说车辆也不够。我说的搞训练是指准备参加上级组织的尖子比武,最多挑一个技术好的老司机,按照比赛科目突击训练一下,指望着拿名次。就这个训练也得找领导汇报才能批准。其他的司机训练,就结合买菜车或者长途任务带一带悟性高的同志。”
“那不搞训练,我们的日常工作干什么呢?”杜宇成听候,仍旧不甘心。
连长倒是饶有兴趣地指指窗外,“草是一个月一次清理,机场上的牛粪一个季度一次清理,还有鱼塘,每周还可以组织一次宿舍大扫除,把食堂和家属房都算进去。这些工作干都干不完,再加上日常的各项教育、学习,组织点文体活动,事情多了。怎么会没事情可干?”
杜宇成还想说什么,连长却没给他机会。“我这段时间也关注了你们几个排长的表现,范排他们三个就不说了,迟早不是我们连队的人。林排军事素质好,水排人比较灵活,你干工作责任心很强,特别认真。我也一直想找你聊一聊。你分到这个地方有什么想法?”
“连长,我现在就是调整心态,好好干工作。”杜宇成道。
“想干工作,也想出成绩。刚毕业下来的都是这个想法,太正常了,想好好表现自己,给连队干部、单位领导留下好印象,想在战士中树立威信。你们是地方生,没有在部队当兵的经历,对部队不了解,现在的第一个任务是了解。咱们单位留守,目前虽说要进任务,但是还不确定。就说现状,情况更特殊。我们连队就是两个任务,保障用车,保住安全。车的安全不用说,我们任务少,用车不多,安全压力小,这么多车管干部,管好应该不难。还有一个安全就是人的问题,这么多人,天天如果没事情做,会怎样?琢磨点事出来,捣乱、惹事,很不安全。我们就要每天安排事情给他们做。”
连长掏出包烟,自己点了一支,“你想想,他们有事情做了,不就没那个心思惹事了吗?安全不就好控制了?”
杜宇成听着连长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连长吐出两个烟圈,“营院整治、教育学习,都要安排满满的,不能留空隙。还有,就是工作要慢慢干,不能急,也不能强度太大,强度大了谁也吃不消。”
杜宇成立即听出这话是在影射他呢。
“我也听到有骨干反映你的情况,说你干活太较真,强度太大。你想干出成绩,我理解。但是,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掌握好节奏,干一干,休息休息,有事情做,又不会太累太疲劳,晚上的时间还能运动、娱乐,这多好呢?大家都知道活是干不完的,都知道事情一年到头都安排的慢慢的,那就按部就班一点一点来,这样他们过得舒服,你也管得轻松,最后连队氛围好,工作也能完成好,何乐不为?你前阵子有些急,我就和你讲一讲这个道理,这就是在峡山的管理艺术,前人总结出来的。”
杜宇成勉强地笑了一下,“谢谢连长指点。”
“你别多想,班长反映情况很正常,你也没什么错。我刚下来的时候和你一样,后来也就明白了。活是干不完的,我们慢慢来,不要急。”连长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很是惬意地望着杜宇成。
杜宇成和连长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者工作问题,后来等连长离开办公室后,他自己坐在那里发了半天呆。此时的杜宇成只觉得心中堵着什么东西,难过极了。他不顾自己值班,跟连长请了假,去趟小店。
赵荣庆追上刚走出大门的杜宇成,“老杜,自己一个人偷偷享受去?不请我喝点儿饮料?”
杜宇成一挥手。“走,请你。”
赵荣庆和杜宇成来到小店,喝着饮料。赵荣庆和嫂子聊得高兴,可杜宇成心事重重,什么也听不明白,也不说一句话。
“老杜,想女朋友了吧?要打电话赶紧啊!”赵荣庆见他心不在焉,和他开起乐玩笑。
“杜排没找呢,你不知道啊。”嫂子说。
“那嫂子得给他找一个好的,至少是个三从四德手脚麻利的美丽村姑。”赵荣庆一脸坏笑。
杜宇成走到门口,“你们聊,我去对面找个师兄。”
嫂子见杜宇成走出去后,对赵荣庆说:“怎么,你们杜排长心情不好。”
赵荣庆倒是不八卦,“不知道。”
杜宇成去找的人只有古瑞了。
走进营门,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杜宇成忙跟了两步,叫了声“于永阳?”
那人忙转身,杜宇成这下子看得清楚,就是他的校友兼老乡,于永阳。
“阿杜,你小子怎么分到这里了?我都不知道啊!”于永阳一拳头砸在杜宇成的胸前。
“哎呦,你小子轻点。毕业的老乡聚会你都不参加!”杜宇成质问道,“不然你怎么不知道我分到哪里。”
于永阳乐了,“听老孙说你们聚会了,我那天急匆匆上飞机,回了趟家。”
“太赶了,在家住了几天?”
“十天!”于永阳答道。
杜宇成一惊,“真的假的?那你报到哪里来得及?”
于永阳神秘地一笑,“我和打印报到介绍信那个士官是哥们,让他帮我把报道日期往后打了十二天,绰绰有余。我来报到的时候,干部干事说我来得太早了,应该在外面多玩几天。”
杜宇成想起了那个杨干事,“他说没说你可以不来报到的?可以直接找单位接收什么的!”
于永阳猛地拍手道:“说了说了,你在怎么知道……那个干事气死我了,我还想着自己运气好,遇到真人了,赶紧想办法补救来着,结果他当时就把手续都抢走了,气人,说那么多,只能让我心情更糟,还不如不说……唉?跟你也说了?”
见于永阳反应过来,杜宇成都乐得直不起腰了,“每个人都说,一个不落下,真是诲人不倦。”
“你肯定是按时到的,老好同志了,在汽车连吧,过得咋样?”于永阳询问道。
杜宇成脸色一沉道:“郁闷死了,刚才连长还找我谈话。”杜宇成将他这些天的情况全都告诉了于永阳,由于在这个环境里没有熟人,不知道该相信谁,他都憋坏了,正想找古瑞诉苦,正好遇见了无话不说的老乡,自然是将苦水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晕死!”于永阳就说了两个字,以表达他的心情。
“你咋样?”杜宇成关心地问着。
于永阳不停地摇头,“这地方太扯了,除了住的好一点外,其他都……没法说,伙食也不好,领导也神奇,干部也一大把,事情没多少,跟你连长说的一个样,活是干不完的,所以找了一堆事情让我们慢慢干。”
两人正说着,古瑞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于排,不能说组织坏话啊!”
杜宇成忙和古瑞打招呼,“于永阳是我老乡。”又和于永阳讲了认识古瑞的经历。
“瞧你,有人指路多好,我来的时候,差点跑出省……”于永阳哭丧着脸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