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几乎让慕酒确认那个男人是谁。

乔云啸。

为什么能够第一时间认出乔云啸的声音，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声色很特别，清冷的没有温度。

且她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有敌意。

其实她更希望是错觉，但是来自于第六感的直觉太过强烈。

她屏住呼吸，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挂断电话后，她抬手摁在眉心的位置，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她从未怀疑过乔云啸。

因为他为了救战北霆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以后相当于一个残废，她对他的忠诚及不顾生死也要保护战北霆的行为震撼过，无论如何也从未怀疑到他身。

慕酒自己都怀疑，如果把自己和乔云啸放在一起，他会选择相信谁。

和易白芷她或许可以较一下，但是和乔云啸，她不确定。

乔云啸和宋尔岚及其他重伤战友的病情稳定后，便转入了桐城军区医院。

她拎起放在沙发的包，出门。

慕酒会出现在他的病房里，乔云啸确实很意外。

但那张俊容仍旧没有丝毫的波动，见到她也没有什么表情，冷清，沉稳，情绪波动藏于表皮之下。

“慕小姐。”

慕酒将手的包放在病床床尾的位置，认真打量着这个男人的样子，尔后笑了一声，“为了让我离开他，你不惜赔自己的一条腿，你觉得值得吗？”

乔云啸的身前铺着一本军事杂志，他垂下眸翻了一页，轻描淡写的道：“慕小姐好像走错病房了吧。”

慕酒走过去将他手的军事杂志抽出来，狠狠的摔在一旁的桌。

‘啪’——

这一声震耳欲聋。

“乔云啸，你是不是疯了，你拿血鹰和你们的生命开玩笑，如果这一次任务出了差池，你觉得仅仅是你的腿你觉得能够弥补回来吗？！还是你早算计好了，早算计好了这一次的任务一定不会失败？！”

慕酒看着那张仍旧千年不变的容颜，恨不得把他淡定的表层撕碎，“这其只要一个环节出了差错，你要赔进去的又是多少我想你我更清楚！”

乔云啸垂眸轻笑一声，淡淡的道：“我只是低估了他对你的感情。”

慕酒眉间一拧，被这幅画面惊吓了一秒。

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瞬间的错觉，觉得……乔云啸……喜欢战北霆？

乔云啸的肤色偏白，因为还在治疗的过程更是接近病态的白色，抬眸看她的时候有股子森冷的阴寒感。

他盯着她的时候给她一种极其讨厌她的感觉。

她记得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能让他这么讨厌她。

“你好像很讨厌我？”

他抬手拿过放置在一旁的水杯，低眸喝了一口水，仍然淡定如初，“是。”

“这次任务的结果你也已经预料到了。”

“是。”

慕酒轻笑一声，“那你这条腿也是意料之的？”

病房内的气压很低，而他始终是淡淡然的表情，缓和了一会儿才倏尔抬眸看向她，“只要你能离开二爷，我算是废了另外一条腿，也在所不惜。”

慕酒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觉得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像个疯子。

她攥了攥身侧的衣服，“我很好，他最信任你，你乔云啸可以称得是他的左膀右臂，我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不惜铤而走险么？你觉得他知道了这件事还会信任你？还是你觉得你为他失去可以站立的能力，可以不论做了什么，都能让他原谅你？”

他低头喝水，“慕鸿志的女儿，手段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让你留在他的身边，只会害了他。我说了，只要可以让你离开他，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所以那些，又算什么？”

“你讨厌我完全可以冲我来，没有必要去牵扯一些无辜的人。”

乔云啸紧紧的捏着手的水杯，好像这一句话戳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漆黑的眸像是染了彻骨的寒气，抬眸朝她扫过来。

“你以为我不想吗？”他的嗓音很轻，但透着一股阴凉的感觉，一字一句敲在她的耳侧，“你爸爸害我妹妹惨死，我恨不得让你们慕家每一个人给我妹妹——陪葬。”

水杯里的水面有轻微的晃动，他的力度极其用力，像是要将那水杯捏碎。

“难道我妹妹不无辜吗？难道她活该被那些畜生轮一奸？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我永远忘不了我妹妹被凌一辱时的绝望和无助，我要亲眼看着你父亲得到他该得到的报应，你爸爸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她恍惚几秒，随即才想起来乔九黎和乔云啸的关系，以及之前傅荆说过的——

【你恐怕想象不到乔小姐是怎么死的，我到现在想起来，都恨不得那群畜生马下地狱。】

【你知道他们会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吗？你会感觉到活在这个世界，每呼吸一口气都像是在凌迟一样。】

“你爸爸卑劣到如此境地，作为罪魁祸首的女儿，你又会好到哪里去？你的身份，配得他吗？”

“慕鸿志早晚都要死，而且，他一定会死在战北霆的手。”

“这是他曾亲口答应我的。”

慕酒绷不住的后退了一步，极力控制着体内翻涌起伏的情绪，“你……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牵了牵唇角，清冷的吐出一句：“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如果我爸爸真的会死在他的手，我一定会离开他，不需要你再做什么铤而走险的事。”

“如果，最后没有，请你以后不要再插手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这几句话她说的有点艰难，当时大概是真的被乔云啸刺激到了，所以才会产生那种和他杠到底的心思。

甚至……她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对自己，都不曾有过信心。

他轻轻晃了晃手的水杯，唇角扯动的痕迹像是带着点嘲弄的，连声音也染了些许的讥诮，“你以为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这句话的意思是好像是——她或许是重要的，但没有他妹妹重要，所以她根本是自不量力。

“不重要值得乔营长这么大费周章吗？其实你再清楚不过不是吗。”

慕酒绕到他的床尾，将自己的包拿起来背在身，漂亮的水眸无所畏惧，下巴微抬，“你敢赌吗？”

乔云啸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一双眸里慢慢的都是轻蔑的味道，慢条斯理的道：“你有这个自信，我为什么不敢赌。”

她确实不自信。

其实这段时间她有多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其实她最难过的并不是要离开他，而是将那个爱他的自己生生从身体里血肉淋漓的剥除才是最难以接受的，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