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苏尼前天晚上讨论过关于婚姻和爱情的话题,发觉大家都是热爱自由的人,所以一路以来都无法下决心结婚。在漫长的归途中,我问他:“苏尼,跟我说说如果让你跟一个外国人结婚,你有什么想法。”
他没有考虑,直接告诉我:“对于我来说,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
我把头靠在他肩后,他说的很对,不过是这样的事情罢了。如果把婚姻想象得过于复杂,或者考虑得过于谨慎,我或许无法结婚,也或许结婚后总是失望。如果一切可以简单得像苏尼的答案一样多好。
那时候,天空特别蓝,没有云彩。我们刚刚离开了那个圣神之地,经过了巨大的湿婆神像。我听见苏尼在前面喊:“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说:“请你再说一遍。”
他又喊了一回:“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笑,回答他:“我把这话当作是求婚了。”
他说:“是的。”
我说:“我愿意。”
一切就是这样简单地发生了。或许一切就是这样貌似简单地发生了。没有钻石,没有花,没有一身干净的衣服。苏尼在一辆租来的摩托车上,向身后素面朝天的我求婚了。
或许很多人会问,甚至我自己也问过我自己:“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陌生人?你怎么可以答应跟一个陌生人结婚?”我想这个陌生人他刚刚好出现,刚刚好让我感动,刚刚好让我对人生充满期待。我们同样热爱自由不愿受约束,我们同样相信人生是一场冒险之旅,我们都明白没有什么可以永恒,但需珍惜此刻。
就这样,带着无限的幸福感,我们驶向加德满都。
我们先去了我的旅店,把我的行李拿到苏尼那里,我告诉苏尼等我5分钟。我跑去RAM店里,看见他独自坐在那儿,西裤换成了牛仔裤。我说:“嗨,RAM,我要离开几天。我大概下周走,我会回来的。拜拜。”RAM还是老样子,呆呆地看着我,说:“哦。嗯。拜拜。”
苏尼问我去了哪里,我说我去跟RAM,就是那个CD店的男生说再见。他也没说什么。
然后去旅行社,我交了钱拿了票。苏尼跟MIN说我们决定结婚了。MIN和他的同事都吃惊,我想任何正常的人都会吃惊的吧。我们牵着手,似疯狂也似幸福,对于未来我们都不想去考虑。苏尼说他会来中国看我,我也可以去尼泊尔看他,但在我们无法相见的时候,大家都可以过各自的生活,忙各自的工作。他说不要去想负面的东西,尤其是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多想想正面,想他对我的爱,时时刻刻都在。我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他似乎需要这样说才能让他自己相信。
关于过去,我们都没有问过彼此的爱情经历。苏尼说过去的,就像黑夜一样,我们不要去回顾。这方面他跟我很像,我也不喜欢说过去。过去已经成为现在的一部分,我们何必再去回忆。他知道的不过是我想他知道的,他应该知道的事情罢了。他给我留了保留过去的空间,我也一样没有问他任何事情,甚至于惠英我也没有再问过。
时间还早,我们牵着手走到中国大使馆。拍了半天铁门,终于有一尼泊尔看守过来开门。这时一辆载有中国人的面包车开出来,车上人问我什么事。我说:“我们想结婚,需要办什么手续?”对方告诉我明天早上再过来,会有专人接待的,今天下班了。
我们离开大使馆,在附近的街上发现一间小巧别致的CAFÉ。我们要了各自的MOMO和柠檬茶作为午餐。那里非常安静,我们坐在里面,外面的庭院里有两个欧洲女人在聊天。苏尼说他喜欢女儿,但如果是儿子也没有关系。我说我想要一个骑在大象上的婚礼。他说我们可以去西班牙度蜜月,他亲哥哥在西班牙,他们已经7年没有见面了。
吃过午饭,我们一路闲逛,他说带我去看电影。我们一路走去加德满都商场(KATHMADUMALL)那里有间最豪华的电影院。由于我听不懂尼语,所有尼语电影也没配英文字幕,所以我们只能看《青蜂侠》(GREENHORNET),而且还是3D版的。电影院不能带水或者零食进入,但是可以在制定的地方购买,搞得像机场一样。不过老实说,这真的是五星级的电影院,至少比广州的五月花还要好。厕所很干净,地毯很漂亮。票价也不贵,我们买的是最低级别,两个人700卢比。其实根本没有多少人看,只坐满了中间的四列而已。
这是部搞笑的电影,但是却有个黑色会的背景在其中。关于这点,我事后想起来,多少是感觉奇异的。如那日在寺庙里遇到的说中文的妇女,她分明是在暗示我,小心身边这人。苏尼曾是个战士,我们在等候开映的时候,在游乐室里玩的游戏就是射击。游戏是我选的,但是看得出他比我更爱拿着枪的感觉。
看完电影后,我们牵手走回去。苏尼说真累呢,他好久没有走这么多路了。我很喜欢走路,这两天是我们在一起走得最多的日子。他常转过头来看我,我微笑应对。我知道这种幸福的感觉是任何人都会被感染的。其实我们曾经那么快乐过,夫复何求。
苏尼要抽烟,他就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两支SURYA,10卢比。尼泊尔人都喜欢单支单支得买烟,身上也不带火机,买了一支烟就在摊位上点燃。SURYA是当地产的一种算是不错的香烟,90卢比一包。苏尼的学名就是SURYA,太阳的意思。买完了烟,他还跟摊主说我是他太太,我们刚结婚。那摊主是个上年纪的大妈,她笑起来很亲切。
我问苏尼什么时候去博卡拉,他却似乎不是太在意,说他表哥在那边的,暂时不去没关系。我没有详细问他的工作和生活,似乎这些是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而我也没有跟他分享过我的生活和工作。他问我,我的父母是否会喜欢他,我说他们会的,他们最看重的是我是否快乐。我说:“你的父母或许会吃惊吧。”他说他们不会的。这就是我们对彼此的交代。
我没有想过我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希望的爱情和婚姻是随缘的,没有彩排过的,不是拿出条件来跟我交换的相亲似的。哪怕是婚姻,即使走入婚姻,我仍然但愿各自的生活照旧,谁都是自由的。也有人会问我如此爱自由,结婚干什么。结婚不是为了束缚我或者束缚他,只因为那一刻是美好的,这生有那么一刻美好也值得。我想起一个好友说,她结婚了因为她结婚了。这句话我当时没明白,后来当苏尼说:“我们结婚了,所以我们结婚了。”我才感觉到,其实结婚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事情。
我们没有喝完那支伏特加,但是各自沉浸在各自单纯而美丽的梦幻里,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睁开眼睛,听见鸽子叫,咕咕咕咕。我只有两条裤子,一条穿了一周的牛仔裤,和一条同样穿了一周的紧身裤。最后我还是穿了紧身裤,配了件当地买的墨绿色丝绸长衫,和一条鲜艳的橙色围巾。苏尼懒懒地赖在床上,他不肯起,我哄他:“乖,我们9点要到使馆呢,你不要结婚啦?”他爬起来,头上戴着套头帽子,而且他每晚都是这样睡觉的。
苏尼刮了胡子,换了件同样也是脏的,但是相对干净的大红色的外衣,还是THENORTHFACE的牌子。我摸着他光滑的脸颊,垫脚吻了他。他像个天使一样美好。这个人将要成为我的丈夫呢。这真是件美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