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看到剩下的五个人围着一只羊跑来跑去，好像食人族在进行祭祀活动一样，准备很充分，食客的积极性也很高，只是那只羊和从车里刚拿出来时相比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好像是没有人敢“磨刀霍霍向牛羊”。

张佳人大声喊，你们怎么才回来？快来……后半句话生生吞回到肚子里去，她看看傲霜和古佰伦，又看看坐在车里的仕颂文，她的嘴巴缓缓张开，脸上现出一种“悟”的表情。另外三个人没有做声，却也投来关切的目光，只有许亚美藏不住心事，嘴里嘀嘀咕咕地咒骂个不停。

看到傲霜走过来，仕颂文立即下车为她打开车门，又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搀扶她上车。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受伤的胳膊，生怕牵动了她的疼痛神经。

傲霜叹出一口气，心里再没有一丝揶揄的气氛，她柔声对古佰伦说，你不要跟来，让我们单独谈谈，我欠他一个解释。她的眼睛里盛载着一汪清泉，里面的内容都很温软，没有棱角。

佰伦拉住她的手说，照顾好自己。

这是相识以来，他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握她的手。这样的古佰伦有些陌生，明明还是那张面孔，那样的身体，那样的声音，却让她觉得温暖，这种温暖的感觉不是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好像直接覆盖在她左侧胸口上，一丝一丝地渗透进去，然后暖了整个心脏。

她缓慢地点头，关了车门，轻声说，请送我回家好么？

仕颂文侧过身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发动汽车，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的车子开得很快，那飞驰的汽车就像他奔涌的心事，没有发泄口。

他终于停下车来，却不是在傲霜家楼下，傲霜抬头看到两个字——海洋。

她望着那两个字发了一会儿呆，没有下车。“海洋”之于她，存储了太多快乐的回忆，每一个回忆都是一颗甜蜜的果实，晶莹剔透，她怕自己面对这些美丽的果实，会说不出话来，而眼下的问题，绝不是一块手帕可以遮掩得了的，那里面可能藏着火焰，时间越久，热度就会越高，等到最后可能会烧毁了她，还有他们。

她觉得喉头发紧，鼻子里有微微的苦。她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说对不起。

仕颂文摇摇头说，我要的不是这句话。他的声音那样大，在车内狭小闭塞的空间里竟然也形成了很大的共鸣，傲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仕颂文，就像看着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

仕颂文的大手抚上傲霜的脸蛋，轻轻抚摸她的皮肤，她的眉毛，她的睫毛，她的嘴唇，眼神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傲霜的心里一阵阵发毛，眼睛一眨不眨，他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眼睛里涌动着淡红色的水？难道他要用强攻的手段侵犯她？或者像给篮球打气一样，将自己的头挤压成难看的葫芦？

傲霜别过脸去，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平稳，她说，颂文，其实我刚才想告诉你的是面对爱情，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一切都听神的旨意。以后，我们还是……

一股强力将她拉过去，她的嘴唇被厚厚的肩膀压住，她的额头上感觉到软软的冰凉，那是他的唇。他嗫嚅着说，请你，请你什么都不要讲，不要讨厌我，不要远离我，不要太早拒绝我，即使你现在不爱我，也不要说出来，爱情对我而言，可以是一个人的事。

傲霜的脑子很乱，她的嘴唇埋在他的怀里，声音有点哑。

“请你送我回家。”

17

连续做了三天的美梦，梦中的她是英雄臂弯里的美人，眉眼笑得弯弯的，可惜她总是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望着她，如芒在背。

再见冯子期这四个人时，他们对那天野餐的事情只字不提，但是傲霜能明显地感觉出他们每个人的肚子里都氤氲着一个谜团，虽然还是有说有笑，但是气氛里总是掺杂着些许尴尬。

有几次张佳人欲言又止，最后一次冯子期大叫一声，谁踢我的脚？

杜月美红着脸蛋说，对不起，子期。

桌子下面，张佳人的脚紧紧地贴在椅子腿上，而杜月美的脚，不偏不倚，正好踢在了冯子期的腿上。

张佳人作双手捧头状大声嚷道，“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明明是好朋友，有什么话不能问的？每次我想发问的时候，月美就在桌子下面踢我，今天多亏我躲得快，不然难免再添新伤！”

她突然收起嬉笑的神色，一脸凝重。

“傲霜，对于仕颂文和那个古佰伦，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最近你总是躲着仕颂文？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许亚美那天一个劲儿说你抢了她的男朋友？”

该怎样解释呢？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在树林里被人强吻吧！而且说到底，那个吻也不能完全算是被迫的，现在回味起来嘴唇上好像还留有一点点甜蜜的感觉。如果不是仕颂文突然出现，那天还会发生什么事呢？她自己都有点儿期待后续的故事。

她轻轻敲了敲张佳人的头，典型的问题少女，干嘛一下子提出这么多疑问，她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好了，先讲一下返港那天的奇遇吧！许亚美、古佰伦、潘傲霜，她们就是这样相识嘀。

Longlongago……呵呵，套用了童话故事的句式，真的不好意思。

傲霜的酒窝一点点洇开，现在提到古佰伦，就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心里有好大一片空地，古佰伦来了，只有他一个人，那片空地上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古佰伦走了，那里就归于一片死寂的安静。仕颂文是不同的，他站在她的心门外，敲过门，按过铃，可能她当时睡着了，或者正被其它风影吸引着发了一会呆，总之她没有开门，他也没有进入过她的内心领土。

杜月美说，“所以你喜欢他了？”

“谁？”

“古佰伦。”她低着头说出这三个字，这些天，她第一次对傲霜发问，竟然是为了一个叫做“古佰伦”的陌生人。

傲霜想了一下，说：“是的，我喜欢他，我不知道他是否认真过，但是我喜欢他。”

震惊，是的，傲霜对面的两男两女都觉得震惊，想不到她能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情感，难怪仕颂文会对她走火入魔。

顾友诚揉了揉额角，男女情爱这件事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堆乱麻。他说，傲霜，去看看颂文吧，即使没有爱情，你们还是朋友。

傲霜回到家，将自己重重地扔在床上，脑袋里闪过的全是仕颂文的样子。刚才在篮球馆里见过他，他的下巴上泛起青青的胡茬，额前的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样子有点落魄，和往常大不相同，看着让人心疼。面对这样的他，她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无论她说什么话，只要她不肯欺骗自己的心，对仕颂文来讲都是再一次的伤害，所以，她偷偷看着他打了一会球，没有和他打招呼，就悄悄离开了。

是谁让她愧对朋友的？古佰伦。该死的古佰伦，为什么连续三天没有他的消息，像人间蒸发一样，难道他的那个吻只是友情赞助？

躺在床上想心事，有人敲敲她的门，是阿芝，爷爷派来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