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不仅仅是秦扬，此刻他的心情其实更复杂。

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甚至连孩子还没多看一眼，便送到了古武界。此后一直活在郁暗的世界，人活着，心已冻结。

好不容易看到长大成人的孩子，却又不得已与之生死决斗，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当初被抓入仙界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反而有些解脱。甚至更多时候他，在期望死亡快点到来。

他活的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死亡才是他的归宿，

但此刻儿子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冒着极大的危险来救他，白帝轩从未体会过这般喜悦与感动。虽然口说着高冷的话语，但他的内心早沸腾起来。

付出了这么多，终归还是值得的！

秦扬擦掉眼泪，望着白帝轩说道：“父亲，我这次来是想救你出去，其实我内心还有万千句道歉的话想跟你说，等回去以后我再跟您谢罪。”

“你我都无罪，何必执念于心。”白帝轩微微叹道，“扬儿，你能来我已经是很高兴了，还是回去吧。”

秦扬摇头，语气无坚定：“今天若不能救你出去，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你救不了我。”

“我能救！”

秦扬站起身来，目光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说道，“相信我，我能救你出去，只要我们离开这里，元杰英和长老阁不可能再抓到我们！”

望着儿子倔强的神情，白帝轩心暖意更浓。

他缓缓抬起手，想要迈步走出牢笼，然而脚下一动，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黯然摇头：“牢笼虽然打开了，但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秦扬急声问道。

白帝轩唇角浮现出些许笑容，缓缓说道：“扬儿，想必你也知道很快会有仙界大劫降临吧。虽然我没经历过曾经的那次大劫，但也清楚，这次如果进入不了第九重天，这个仙界全毁了。”

“所以你要牺牲自己，拯救这个仙界？”

秦扬嗤鼻而笑，嘲讽道，“爹，你不是救世主，你也没必要当救世主！仙界毁了那便毁了，何必去傻傻的当一个英雄？”

“我是为你！”白帝轩淡淡道。

秦扬愣住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白帝轩叹息道：“我只想救你，仅此而已，你现在已经是仙者了，或许你的那些女人也进入了仙界，如果大劫到来，那你们全死了，甚至古武界都没了。

要么牺牲我，要么牺牲你，才会有一线生机。但你还有家人和孩子需要照顾，而我……”

白帝轩脑海浮现出柳茹青的身影，喃喃道：“而我，早该去找她了。”

从父亲悲伤的眼神，秦扬恍然明白了。

白帝轩并非仅仅只是想要救人，而是单纯的想要等死。他的心在柳茹青死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枯萎，只不过为了儿子苦苦支撑着。

如今，他已经看到秦扬成长，所以剩下的便是等待死亡。

他想要解脱，不想再这么痛苦的活着。

“难怪老妈执意要来，果然她的直觉是对的，老爸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是没法劝的。”此刻秦扬暗暗庆幸把母亲带来了，否则真是难办。

他咳嗽了一声，对白帝轩说道：“老爸，今天我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我相信，她能劝你离开这里。”

还带了一个人？

白帝轩一愣，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解冰玉外并没有其他人，不过嘴还是说道：“无论谁来劝我，也依然是同样的结果。

扬儿，你没体会过杀死自己最心爱妻子的感受，好像同时杀死了自己的灵魂，即便过了一万年，也难以忘记。

我若活着，会一辈子活在痛苦之。唯有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秦扬将古画打开，轻轻放在地，笑着说道：“如果你死了，那她怎么办？难不成让她重新找个归宿？我可不想再有个继父了。”

随着古画一缕光芒闪现，柳茹青的身影凭空出现。

“帝轩！”

看到牢笼内的丈夫，柳茹青俏脸涌狂喜之色，惊呼一声，扑入了白帝轩的怀，嘤嘤的哭了起来。

而白帝轩，彻底懵了。

熟悉的容颜，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望着怀哭泣的妻子，白帝轩眼珠似乎瞪得拳头大，纵然他性情再如何平稳，此刻内心也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搞不清眼前是什么状况，甚至认为自己可能陷入了幻境。

这怎么可能？！

他心一遍遍的发问，感受着怀那熟悉的温暖，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害怕会破碎了这场美丽的梦，手臂僵在空迟迟未能落下。

当初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亲眼看着妻子的生命消逝……

可如今亲自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会出现，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茹青……是你吗？”

白帝轩沙哑着声音问道，努力想要看清妻子的容颜，可是弥漫在眼眸里的水雾却模糊了他的视线。

“帝轩，是我，我是你的茹青啊，呜呜……”

柳茹青扬起玉颜，望着苦苦思念的丈夫，浓密的睫毛底下流出了晶莹的眼泪，好像有无限的悲伤不能申诉，借眼泪来发泄似的。

白帝轩心又惊又喜，僵硬的手臂轻轻将妻子拥入怀，喃喃道：“这是梦，这是梦……”

秦扬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为父亲母亲的重聚而感到高兴。

看到白帝轩神情依旧恍惚，秦扬笑着说道：“爹，你不是在做梦，我已经把老妈给救活了，在你的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她是你的结发妻子。”

秦扬将事情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包括如何在生死界救出母亲的魂魄，如何为她重塑灵体等等。

听完秦扬的讲述，白帝轩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可以说，这是他人生最大的惊喜，他甚至都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做好了陪妻子殉情的准备。

但在最绝望的时刻，一线光明注入了他的内心，笼罩于全身。

“帝轩，我是茹青，你没有在做梦，是扬儿将我救了回来，我没有死。”柳茹青轻抚着白帝轩的脸颊，边哭边笑道。

白帝轩紧紧搂着自己的妻子，嘴唇微微颤动，也不言语，努力享受着这一刻。

一旁的解冰玉望着这温馨感人的一幕，也感染了情绪，落下了眼泪，轻抚着胸口迷茫道：“这种感觉我也曾有过，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秦扬走到白帝轩和柳茹青身边，说道：“老妈，你们先别卿卿我我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免得被元杰英发现。”

“臭小子，什么卿卿我我，会不会说话。”

柳茹青俏脸一红，弹了秦扬一个脑瓜崩子。

不过她也知道眼下并非是温存的时候，对白帝轩说道：“帝轩，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扬儿为了救你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被敌人发现，可前功尽弃了。”

生怕白帝轩又想着牺牲自我，秦扬赶紧说道：“老爹，现在老妈已经复活了，你可别再想着做什么傻事了，要不然她又会寻死觅活的，到时候我可不保证再能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