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二十四年来，我一直都是输的！”

他神情好似癫狂，脸全是泪水，一遍一遍的说着，流露出绝望与苦涩。

“前辈？”

看着对方痛哭，钟灵萱心有不忍，咬了咬唇瓣，起身走到对方面前，欲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一番。

她已经看出，眼前这人是柳茹青的追求者，为‘情’字，癫狂了一生。

然而当她的手掌落下时，钟灵萱却惊骇的发现，对方的身体是透明的，手掌竟直接穿过了水无痕的身体。

“这……这……”

钟灵萱吓得后退了两步，脚下忽然‘咔嚓’一声，似乎踩裂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根骨头。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将地散乱的画拨开，只见地又出现了一具尸体，血肉腐烂消失，只剩骨架，唯有破碎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腐蚀掉。

这衣服，正是水无痕身穿的那件。

“你……”

钟灵萱猛地抬头，看向水无痕，说不出话来。

水无痕恢复了些许平静，目光掠过那具尸骨，笑道：“没错，你眼前的，只是一缕残魂。我刚才说过，这地方即是新生之地，也是无间地狱。一旦进来，唯有等死。

也许不出两年，你会跟我和那对夫妇一样，变成一具尸骨，无人知晓，长眠于此。

倘若你的实力够，也许能凝出一缕残魂，等待解救之人。但魂魄，也最多只能维持七年而已。”

“不可能，这不可能……”钟灵萱摇着螓首，眼眶蓄满了泪花，“我不能死在这里，如果我死了，再也见不着他了……”

她之前看到水无痕活着，以为实力颇高的修士能在这里一直存活下去，所以才抱有希望，期待某一天能遇到相救之人。

但现在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内心顿时无崩溃。

“你死了，他会伤心吗？会为你殉情吗？”

水无痕莫名问了一句，望着画的柳茹青，目光黯淡，又似乎在问自己。

钟灵萱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涩然泣道：“不会，他身边有很多女人，或许我的死只能让他伤心一阵子，但依旧有其他女人，为他抚平伤口。唯一能让他殉情的，也只有那个叫孟雨彤的女孩了，他的最爱……”

钟灵萱没有注意到，在她说出‘孟雨彤’三个字后，角落里那两具尸骨忽然发出了一阵幽蓝的光芒。

慢慢的，尸骨飞出了一颗莹蓝色的珠子，静静的漂浮在钟灵萱的面前……

“这是？”

钟灵萱望着眼前闪闪发亮的珠子，不知所措。

“再生珠！！”

水无痕忽然绷大眼睛，骇然道，“这怎么可能！”

再生珠，世间唯一可赐予第二条生命的宝物！

哪怕尸骨被毁，轮回被灭，魂魄被散，依然可以重获生命，获得大道天地认可，恢复本来人生！

水无痕望着那颗莹蓝色的珠子，喃喃自语：“来到‘第二生’的人，都是为了求得这颗珠子，可古往今来，又有几人成功。没想到这对世俗凡人夫妇竟然找到了，可为什么要给这位小姑娘，怪……”

此刻钟灵萱好似被一股神秘力量给禁锢，无法动弹，只能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珠子。

不知为何，她似乎能听到那颗珠子在对她说话，可是说的什么，却听不清楚。同时，她也感受到一股亲情之爱，孕育在珠子。

“你们是想让我拿着这颗珠子，去救你们女儿？”

钟灵萱脑灵光一闪，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那颗珠子陡然没入了她的眉心处，钟灵萱额头的三滴泪痕也发出了耀眼的光芒，缓缓归于平静。

“他们不是让你去救他们的女儿，而是在救你。”

水无痕忽然说道。

钟灵萱恢复了行动，摸了摸额头，疑惑不解道：“可是我并没有死，他们为何要救我，赐予我第二条生命。”

水无痕缓缓摇头：“这我也想不明白，或许他们魂魄散去，只剩下一点意识在支撑。可是这意识却模糊不清，错认为你是他们的女儿，所以才把‘再生珠’给了你。”

钟灵萱拧紧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所以然来，苦笑道：“算了，我现在出都出不去，多给我一条命有什么用。”

“你再出那扇门试试，或许有了‘再生珠’，能出去。”

水无痕说道。

钟灵萱眼眸一亮，连忙起身走向石室内唯一的门，可是当她推门走进去后，却失望的发现，依然回到了石室。

“看来有了‘再生珠’，也不能出去。”

水无痕摇头。

看钟灵萱一脸绝望，他笑了笑，安慰道：“别灰心，世人难遇的‘再生珠’都能被你得到，也许老天爷真的会给你生路。耐心等等吧，这个世界并非都是绝望，迹也会发生的。”

面对水无痕的安慰，钟灵萱心情稍好了一些。

她打量着满房子的画，感叹道：“你的这些画像是真的一样，可能这世间没人跟你较了。”

听到女孩由衷的夸赞，水无痕却长叹了口气，拿起身边的狼毫，喟然道：

“即便再真又能如何，画尽了天下，画尽了人生，画出了她，可唯独……画不出她的心。这样的画师，是最失败的。”

“水前辈，你跟我婆婆很熟吗？或者说，你们以前是青梅竹马？”

果然，女人是最喜欢八卦的，哪怕是现在身处绝境的钟灵萱也不例外。尤其涉及到了自己的婆婆，而且还是那么漂亮的婆婆。

水无痕沉默许久，淡淡道：“二十八年前，我去隐世办一件事情，无意间路过断仙涯时，与里面的弟子起了冲突。当时她是断仙涯的圣女，与我打了一架，也是在那时，我喜欢了她。

可是，她喜欢的，却是另外一人。为了那人，她甘愿舍弃圣女身份，甘愿废除自己的功法。而我，自始至终都是失败者而已。”

“如此痴情，换来的却是悲剧，我婆婆也是命苦。”钟灵萱叹气。

随即，她咬牙切齿道，“那白帝轩真是畜生！连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还杀了自己的妻子，猪狗不如！”

水无痕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摇头苦笑，也不说话。

“水前辈，你能不能把画里的东西变真实。”钟灵萱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山水之画，好的眨着美眸。

“真实？”

水无痕看了她一眼，笑道：“以我的功力，也只能在空间世界画出实物，在真实世界，是不可能的，也只有我门派先祖马良可以。”

“马良？神笔马良？你是神笔门的人？”

钟灵萱震惊的看着他，失声道。

水无痕微微一笑，黯然道：“神笔门在千年之前，已被修罗女妖毁灭了，如今只剩下一脉相承。可惜这最后一脉，也要断在我手里。

当初我寻遍千山万水，希望能找到传授衣钵之人，可惜始终找不出心灵单纯的继承者。看来，我神笔门真的要绝迹了。”

听对方提起‘修罗女妖’，钟灵萱面色怪异，没有接话。

因为秦扬给她说过孟雨彤的状况，是‘修罗女妖’转世之体。如果她现在说了，估计这水无痕要疯。

“水前辈，这里也算是空间世界，你能不能给我画出一副棺木来，我想安葬这对夫妇。”

钟灵萱转移了话题。

水无痕一怔，笑了笑，挥起狼毫在空气轻轻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