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脸本来手里端着酒杯，听张四这么一问。他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斜了张四一眼，不满的说。

“草，他们房子被点关我屁事，我怎么会知道那些老不死的烧死没啊”

长脸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一下把我激怒了。他话音一落，我上前一步，抓起他的衣领就把他拽了起来。我俩眼瞪着他，逼问说。

“长脸，我他妈只问你一句，救助站着火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长脸本身喝了酒，加上旁边有女人，他自然想要面子。见我这么问他，他歪着脑袋，用手指着我说。

“那些老不死的死不死和我没关系，你他妈把手给我松开！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能打就了不起，这儿他妈是南开，不他妈是你们青市……”

长脸如果不是出言侮辱老兵。我或许还不能动手。我听他这么说老兵，丝毫没有犹豫。抬起拳头，一记直拳打在他的鼻子上。这拳一下去，就见长脸的鼻孔中两股鲜血“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长脸伸手摸了下，一见手上是血。他嗷的一声大骂。

“我草你妈，你他妈欺负人欺负到家里来了……”

他骂的同时，张牙舞爪的就朝我扑来。我见他冲过来，略微朝后退了一步，接着抬腿照着他的小肚子就是一脚。长脸被我一脚踹出挺远。咣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张四和刘语见我忽然动手，他俩忙上前拉着我。长脸躺在地上，但他嘴里还不服，他摆出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一边躺着一边大骂着。

“你他妈有能耐打死我啊，你这个青市跑来的逃犯。你要是打不死老子，老子明天就去公丨安丨局举报你去……”

长脸一提逃犯俩字，我吓了一大跳。我知道这事儿并不是张四说的，而是长脸自己猜的。在南开这些矿山间，有很多外地来的打工者，其实身上都是有案子的。

长脸的话不但把我吓一跳，给张四也吓了一大跳。张四马上走到长脸的身边，他弯腰想要把长脸拽起来。但长脸却根本不起来，他甩开张四的手，连张四一起骂了。

“还有你，张四。你他妈也不是个好东西。在镇上，老子这么照顾你。你他妈却帮着他欺负我，你他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是个逃犯。明天老子连你一起举报了……”

长脸的话一说完，张四就皱着眉头，他不知所措的看了我一眼。而刘语一直站在我身边，她也有些忧虑。小声说。

“算了，咱们还是先走吧……”

我们三个从长脸家一出来。刘语就担心的问我说。

“齐飞，这个人他真会去举报吗”

我也不了解长脸。就看着张四。张四显然也有些担心，他和我说。

“长脸这个家伙还真说不准。他以前在镇上一直都挺牛的，没人敢惹他。现在你来，他在你手上吃了两次亏。我怕他真会去派出所报案……”

张四说着，又叹了口气，他继续说。

“妈的！我一会儿去买点好烟好酒，去哄哄那家伙吧。哎，也没别的办法了，除了把他杀了……”

我听着也有些心烦，没问出来是谁放的火不说，还他妈惹上这么一件事。我越想越憋屈，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过得是真难受。这种日子什么才到头，我心里对那个害我的人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层。

和张四分开，我和刘语先去了救助站。到那儿时，火早已经扑灭。老杜和老兵也都没在，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我和刘语只好回了家。

回到家中时，发现老杜已经回来了。我问他老兵是怎么安置的。老杜告诉我，他把老兵先送到了镇上的一个招待所。先在那儿住几天，过两天在研究怎么办。

我本不想把长脸说的话告诉老杜，他已经够烦的了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但刘语还是说了。她还特意提到长脸说要去公丨安丨局举报我。

老杜听完，他叹息一声，好半天，才缓缓的说。

“哎，我本打算过几天再让你走的。现在这样，看来就得提前了。你收拾下。明天就准备走吧……”

我没明白老杜说的走是去哪儿。就疑惑的问他说。

“老杜，你让我去哪儿回青市”

老杜微微摇了摇头，他看了我一眼，慢悠悠的说。

“暂时你还不能回青市，你明天去京都。去找一个人，我会提前给他打电话，把你的事情都会告诉他。你找到他后，就按他说的做就可以。他会帮你把案子销了的。销了案子之后，你再决定到底什么时候回青市……”

老杜的口气很轻松，但我却更加奇怪了。我这么大一个案子，在他嘴里似乎很轻松的就能销了。我忍不住问他说。

“老杜，你让我找的人到底是谁”

老杜点了支烟，他抽了一大口，犹豫了下，才和我解释说。

“这人是我以前的团长……”

我一听更加好奇了，就问他说。

“那他现在还在部队”

老杜点点头。

“是的，79年对越反击战。当时在老山前线时他就已经是团长了。后来我受伤退伍，他还一直留在部队……”

不用想，79年这人就已经是团长了，这三十年过去了，这人现在的职务肯定更高了。至于有多高，那我就不知道了。老杜没说，我自然也不能问。

但我还是有些疑惑，毕竟老杜和他三十年都不联系，他会平白无故帮忙吗我把我的疑惑说了出来。老杜没吭声，他抽了一口烟。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回忆说。

“老团长他绝对是真男人！当初在老山大大小小的战斗中，他始终都是身先士卒。有一次，老团长亲自带着我们几个侦察连的去抓舌头。没想到的是，那天我们遇到了一小股伏击。后来子丨弹丨打光，就和对方肉搏上了。当时老团长被敌人前后围堵。他刚放倒一个敌人，另外一个敌人端着剌刀扎向他。当时的情况很危机，他躲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这军剌就要剌到他的脑袋上。而我就在他的旁边，忙伸手一把他推开，结果军剌剌到了我的眼睛。我也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老杜说着，他又抽了一大口烟。尽管他的口气轻描淡写的，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那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紧张情形。那是山河动荡的年代也是英雄辈出的年代，不过我们也只能他们的回忆中能体会一二，男人对于军人都有一种崇敬感。

知道老杜的眼睛是这么瞎的，我对他就更多了几分敬重。

老杜微微眨了下那只独眼，又继续说。

“退伍时，老团长曾说，让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他。老团长那人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他说过的话，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这三十多年，我从来没有麻烦过他。这次我求他，他一定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