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漫无目的的在顺德的大街小巷上穿梭,从白天到黑夜。我们在找寻什么?我们还能找寻什么?从雨人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灰烬烟灭。我们怎么可能还走得下去,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一起走下去。
夜幕降临,我们默默的在站台上等待开往禅城的末班车,我说:“我不找了,但是你一定要继续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如果见到她,你告诉她,都是我的错,然后替我好好照顾她。我宁愿她怀恨我一辈子,也不想看到她孤苦伶仃的生活。”
郁川先是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泪水开始在眼里打转,脸部抽动两下,随之嚎啕大哭,紧紧抱住我。我也抱住他,隐忍已久的眼泪唰的一下也涌了出来……
我们到底怎么了,开始的柔美月晕酿成酷寒的剑光,起初的迂回小路酿成绵延的血流,原先的摇荡茜草酿成一抹抹游魂。我们已经纵身跳进了悬崖,无法再回去,下面更是无路可走了。
车来了,我抹了一把眼泪,很坚决的踏了上去。
但是,我的心在哪里?我好像忘了带走……
回到禅城,我本来就还虚弱的身体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又扛不住了,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陈老板来电话问我会所做完没有。我才想起手头的工作没完成,这些天一直没动过,而明天就是交图纸的日子,虽然所剩不多了,但做起来也需要三四天,何况我现在一病在身,根本就没法做,我只能抱歉的对他说:“不好意思,还没做完,能不能拖几天。”
“什么?我以为你早做完了呢。”那边传来充满惊秫的声音。
“对不起,这些天我身体不舒服。”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好让公司的人补上。”
“我把这事给忘了。”
“忘了?”他的声音开始有些阴阳怪气。“你知道这单有多重要么?这是一个新客户,这单做砸了,他新的单子没有不说,以后酒店老板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真的对不起。”
他突然大吼大叫起来:“现在说对不起有用么,你是不是真的挺把自己当回事啊,我一直纵容你,敬重你,你就忘了自己有几斤两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我“啪”的挂掉了电话。他的话和当初老狐狸没什么两样,做生意的别跟他讲什么交情,在他们眼里,金钱至上,只要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你就算横死在马路上,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我身心疲惫,不想再折腾自己了,什么都不去想,现在,不管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所谓的万念俱灰之后就是一种死寂,静得好像自己也都不存在了似的。
一个星期后,我身体完全康复,可心里,依然疼痛如初,夜不能寐,茶饭不香。我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骨瘦嶙峋,犹如一具骷髅。
我知道,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但在离开之前,我想去珠海一趟,去缅怀早已消失的一段情、两段情,抑或更多……
当我一脸颓废的出现在大爷和奶奶面前,他们露出一脸惊讶,奶奶娓娓说道:“你们怎么了?小琳前几天来过,昨天刚走,像你这般,不成人样。可我们一再问她怎么回事,她半个字也没说,只是一个劲的哭,在这里躺了好几天……”
我即刻傻眼,我千思万想,竟然没想到这里。原来这段时间柯琳一直躲在这个小岛上。
她为什么选择这个小岛?她心理还放不下的是什么?而大爷和奶奶想必已经跟她说过我跟郁川来过这里,她又从中领悟到了什么……
我并没有因在这里错过跟柯琳碰面而感到惋惜,因为我知道,即使我见到她,也无法扭转乾坤了。
我只跟大爷和奶奶说了句:“我对不起柯琳。”
他们好像也领悟到了什么,没再追问,我也不想多说。
我在小岛上呆了两天。这点早上,大爷开船送我回珠海,临走的时候。大爷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以后你到哪里去,遇到什么挫折,只要你想来,我们随时欢迎。”
我沉默,我知道,这一别,也许永远不再来。因为这个美丽的小岛见证了两段情,也埋葬了两段情,就让它们长驻于此,跟随恒久不变的浪花,永远绽放…….
作别大爷,上岸之后,坐上一辆小巴士,沿着一条海边小路,向珠海市区出发。
迷糊的眼睛望着车窗外湛蓝而壮阔的海面,海风徐徐吹来,车里正播放着孙楠的一首歌《谁的心忘了收》
放一颗心在你远去的行李
万水千山它会陪着你徒行
感受你的伤心也分享你的心情
静静地陪着你看风听雨
做一个梦在你上衣的口袋
事隔多年它还有没有色彩
命运已不能改问过去还是未来
怎么能忘记我对你的爱
谁的心忘了收在风里看日升月落
任凭岁月碰触伤口隐隐在作痛
谁的心忘了收在海面听潮起潮落
打不开我心中的枷锁
做一个梦在你上衣的口袋
事隔多年它还有没有色彩
命运已不能改问过去还是未来
怎么能忘记我对你的爱
谁的心忘了收在风里看日升月落
任凭岁月碰触伤口隐隐在作痛
谁的心忘了收在海面听潮起潮落
打不开我心中的枷锁
谁的心忘了收在风里看日升月落
任凭岁月碰触伤口隐隐在作痛
谁的心忘了收在海面听潮起潮落
解不开我心中的寂寞
下午回到佛山,我给房东打了个电话,说三天后退房,叫他后天来一趟。
挂了电话,刚要出去看看小三是否在家,让她也准备一下。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然后是敲门声,应该说是砸门声。但不是我的门,我知道是小三的,于是爬起来出去看个究竟。正在我打开门的瞬间,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和几个膘型大汉也把小三的房门砸开了,他们直冲冲往小三的房里闯,我心理一阵慌乱,紧跟进去。看到小三坐在窗台上,那几个不速之客直逼近她,她看到了我,脸上突然扬起一丝笑容,我还没来得及冲上去,她一下向后倒,刹那间整个人就像一颗陨石往下坠。我撒腿跑到窗前往下看,一个惨烈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她已经横躺在一滩鲜红的血泊中,面目全非。逐渐有人群围观,越来越多,有人开始拿出电话,应该是拨打120。但是,我知道,她,已经走了。我腿一软,瘫在地上,那几个面目狰狞的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长天哀嚎起来:“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等我一下。
我已经跟自己说好带你远走高飞的。
我多希望能报答你对我无私的爱。
你不是说你很爱、很爱我么?为什么就这么丢下我就走。
你诚心让我成为一个千古罪人。
我恨你,为什么在我开始接受你的时候,你却离我而去。
……
我在家里躺了整整三天。期间有多少进食我已经记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我拖着行李箱告别那个家的时候,我又是瘦骨嶙峋,不成人样。
街上寒风凛冽,行人罕迹,我像去年要去给柯林过生日一样,站在路边拦出租车,出租车也是像以前一样载满来去,对我视而不见。最后停在我面前的不是出租车,而是宁馨的车。她从车上走下来,站到我门前,问道:“你这要去哪里?”
“上海。”
“啊?我爸酒店下个星期就要开张了,还想邀请你去参加呢。能不能推迟几天再走?”
“不了,我已经订好机票了。预祝你们生意兴隆。”
“现在要去机场?”
“是的。”
“上车吧。”
宁馨把我送到广州白云机场,我办好托运和登机卡后就叫她回去了,我还有一个钟头才登机。
送她到停车场后,我回到大厅,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面孔,我仔细一看,认出来了,是夏亦涵。她挽着一个油头满面、大肚翩翩,一脸富贵的中年男子的手。但是她已经认不出我了,笑盈盈的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我突然感慨,很多人在这种城市都能梦想成真,而我却如此这般失魂落魄的空手离开。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随着飞机划过广州灰色的天空,我也就带着狼狈不堪的样子以及一颗充满负罪感的心向下一个驿站---上海飞去,展开一个新的人生旅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