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出院了,小腹上留了一道疤,像趴着一条蜈蚣。我低头看看说:“太丑了。”
“操,你还挺讲究!”大枪拍拍我的肚子:“反正这玩意又没在脸上,以后除了晴川,其他人也见不着啊。”
我一愣:“晴川呢,怎么没来?”
“你他妈什么记性?”大枪又拍拍我脑袋:“今天晚上她们那个梦什么来着乐队第一次专场演出,在猫头鹰酒吧。她一早就过去准备了。”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晴川给我说过的。
大枪搂着刀鱼的脖子,抹抹嘴说:“那酒吧不错,我原来在那喝过一次,喝多了还跟人打了起来,把柜台都给砸了,把那几个服务员给吓得……鱼哥,今天晚上咱俩可得好好喝喝。”
鱼哥笑道:“你要是今天晚上喝多了闹事,云行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到了晚上,我们三个去了猫头鹰酒吧,去捧晴川的场。酒吧门口贴着她们乐队的演出海报,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乱哄哄的一片。大部分都是染着头发打着耳钉的小青年,牛仔裤不好好穿着非要弄出两个大洞来,从膝盖一直咧到大腿根,差点就开档了,一个比一个朋克。
晴川正在台上试音,看到我俏皮的对我吐了吐舌头。我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大枪坐定之后直奔主题,招呼服务员:“先来一打啤酒。”
过了一会儿,酒吧里的灯光暗了下来,演出要开始了,酒吧里的人还是乱哄哄的一片,喝酒聊天摸屁股,干啥的都有。他们乐队三个往台上一站,跟摆地摊的似的。晴川主唱,一个人操纵鼓机,还有一个是弹电音贝司的,是个女生,叫小阳。因为晴川之前介绍说她还是我的老乡,也是山东鲁西南那旮旯的,所以跟她聊过几句。
我问小阳:“你家被拆迁了吗?”
小阳说:“没有啊。”
我又问:“你家被征地了吗?”
小阳说:“没有啊,你怎么净问这个,我家住市里。”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样。市里好啊。”
“好什么好!”小阳颇为不满的说道:“我家前面的楼莫名其妙的塌了,震碎了我家所有的玻璃。一辆油罐车在高架桥上走的好好的,桥又一下垮了,车没爆炸,但那油流的到处都是。我家前面的马路裂开好几条大缝,根本没法过车。专家过来解释说,是被那油给泡的!”
我笑了,心里顿时感觉平衡了许多。小阳皱皱眉毛:“你笑什么?”
我说:“我想起了一句广告词,总有一款适合您。”
现场乱哄哄的,灯光越来越暗,几乎没有了可见度。这时几束忽明忽灭的光线一下打下来,愣把她们乐队照出了神秘的气势。在所有人一愣神的工夫,迷幻的电子音乐一下就流泻了出来,像飘在空中的浮尘。晴川站在前面,双手握着麦克,微微低下脑袋,凄迷空灵的歌声随着旋律盘旋而过,不可捉摸。
酒吧里顿时安静了,这迷幻的歌曲仿佛有某种魔力,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仔细倾听。我听到了歌词,是我写给晴川的那一首《唐婉》。
我只是写了词,却没有想到这首曲子这么好听。电子音乐,中国风,变幻的节奏像有一只手在拨弄你灵魂深处的记忆。
一首歌唱完,掌声四起,大枪放下酒瓶叫起好来。晴川点头致谢,接着又是下一首歌,曲风一下变得明快起来。这首歌的名字叫《风清扬》。
青衣负手而立,
任凭夜雨吹栏。
素袍之下谁的心念,
不爱女子不惹红颜。
剑宗就在华山,
群雄于此论战,
我出手如电剑锋一转,
人在山峰乱,
楼高燕子寒。
古笛声声呜咽,
平明摘取一叶。
飞花两片伤人无药可解,
剑气暴涨在月圆之夜。
海棠花下醉复醒,
我已看透了江湖的一切。
不要再问我,
恩怨都忽略。
一剑霜寒八千里,
半岸明波灭。
一首歌毕,又是掌声四起,下面有人叫起好来。大枪打了一个呼哨,把手卷成喇叭状喊道:“没治了!”我低声对他说:“枪哥,这首歌的歌词也是我写的。”
大枪意外的看了我一眼,接着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我肩膀上,大声吼道:“我操,牛逼!”我急忙回头看向酒吧里的服务员,他们千万别过来劝大枪安静点什么的,否则这里的柜台又要被砸一次了。
晚上的演出很成功,直到散场了还有人喊着“再来一首。”大枪喝的东倒西歪的,搂着我的膀子说:“就这水平的……必须上春晚!我告你,必须的!”
第二天在训练馆,刀鱼给我看一样东西,是加拿大多伦多举办综合格斗比赛的通知传真。我纳闷的问:“怎么,鱼哥,你还想继续参加比赛?”
“我这个样子还怎么比赛啊?”刀鱼笑道,因为瘦削的关系,他眼角的皱纹比以前更加的深刻了,像刀子雕出来的。刀鱼说:“还记得我以前对你说过的吗?你需要一场比赛来证明自己。”
“鱼哥,你的意思……”
“我已经给你报了名。邀请函已经下来了,护照也很快就能下来。”
我一下定住了,这来的太突然了,让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这,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好好训练,这是一次机会,证明你自己价值的机会。”刀鱼躺倒在垫子上,把双手枕在脑袋下面,看着屋顶说:“云行,从今天开始,所有的钱都自己攒下吧,不用再浪费到我的身上了。”
我一愣:“鱼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云行,我实话告诉你……”刀鱼叹了一口气,眼神一下变得迷离起来:“其实我工作也好,打黑拳也好,赚的每一分钱都寄到了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