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枪第二天早上看到我的脸，先是“我操”了一声，接着说：“怎么搞的，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

“没事，昨天不小心摔的。”我敷衍道。打黑拳这事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靠，你骗鬼啊。谁能摔成这样我管他叫爹！”大枪像福尔摩斯一样趴在我的脸上瞅来瞅去：“小样的被人给打了吧。谁干的告诉我，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去爆了丫的菊花！”

“没事，真没事，你别管了。”我推开他说。

大枪一时间没局，无聊的在屋里转来转去，他看到了我放在窗台上的花，奇怪的审视了半天：“这什么鸡巴草？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

“不是草，是花，太阳花。”我纠正道：“生命力很顽强，只要能见光，它就不会死。”

“能见光……就不会死？”大枪看着太阳花点了点头，略有所悟的模样。

我穿上衣服说：“今天中午我请客，请你吃涮羊肉去。”

大枪一摆手说：“别，想吃好的还是我请你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啥情况，寡妇过日子，天天缺鸡巴少蛋的。你哪来的钱请我吃涮锅？”

“大枪哥你别小看人啊。”我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十来张票子扔在床上：“这是啥？好使不？”

大枪的眼睛一下亮了：“哎呦小席，看不出来，身上挺有货啊……你丫的不会是去抢银行了吧。”

“靠，大枪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你那包天的胆啊。”我笑道。

“那倒是。”大枪点点头，忽然又领悟了什么：“难道你去做鸭了？”

“那是体力活，我这身板扛不住，技术也不过关呐。要有那好活，我还不先介绍你去？”我拽着大枪往外走：“你就别瞎猜了。我最近找了个公司上班，先预支了工资。”

第一次比赛过后，我开始进行恢复性的大强度训练，以备战以后的拳赛。除了睡觉和吃饭，时间几乎全都泡在了拳馆和健身房上。为了使锻炼更有规律，我制订了详细的训练计划。早晨起来五点半进行长跑，路途十公里。吃完早饭之后稍事休息，接着就去金楚的拳馆训练，不仅练习巴柔，还针对站立系格斗进行防守反击的训练。中午吃过饭午休一个半小时，下午去健身中心进行跳绳、游泳以及沙袋练习。在拳台上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力量的大小，身体耐力也是胜负的关键。体力是一切格斗的基础，所以我尤其偏重大强度的有氧训练。巴西柔术的地面缠斗对于肌肉的能量消耗相当巨大，一旦没有了体力，一切技术都将无处依托。而负重的引体向上训练，则是锻炼双臂以及背肌的最佳手段。

通过第一次的比赛，东哥开始逐渐的器重我，这从他叫我出去吃饭的次数可以看出来。其实我是不愿意跟他一起吃饭的，因为我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拳手，并不是所谓的混社会的。我只是打拳，赚钱，如此而已，其他的不想参与。所以我不想跟东哥走得太近。

两个星期后，我等到了第二场比赛的机会。这一次，拳赛的奖金提高到了一万五。

拳赛的地点改变了，我在周围徘徊了一会儿，还是小杰过去接的我。看得出来，对于比赛操作的安全性他们很谨慎。有几个东哥的手下在入口的地方守着，鬼鬼祟祟的像便衣一样。

比赛的地方在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里，是一处等待被拆迁的建筑，外面的一片荒凉破败和里面的热闹形成了两个极端的对比。拳赛时间没有安排在晚上，而是在一个临近黄昏的下午。比赛的场地比上次要简陋许多，没有围绳，也没有拳台，只是铺了一块灰色的粗糙地毯。

我到的时候，停车场里已经聚了很多人，还有不少面孔看着脸熟，是上次在龙鳞大厦见过的。有人已经认识了我，叫着我的绰号“大蛇”。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贴着我的后背，激动的跟个变态似的浑身乱扭：“大蛇，你一定要赢！我把钱都压在你身上了！”

操，看来还是个回头客。

这次没有对手的资料，只是知道对手的绰号叫“重炮”，一个听起来很响亮的名字。

现场的两个落地音响放着节奏强劲的音乐，鼓动着人的耳膜和神经。我和重炮打了一个照面，并未马上开始比赛，要预留出一段时间给周围的人下注。重炮比我高了半个头，赤裸着的胸口上满是胸毛，看上去像个野人。重炮晃着他那硕大的身躯，示威性的盯了我一阵，忽然冒出一句浓浓的东北口音：“操，这不是在酒吧里干人体沙袋的那小子吗。”

我一愣：“你认识我？”

“谁他妈认识你，我见过你在酒吧里挨打！哪个酒吧来着……我忘了。就是你，绝对不带错的。”重炮像看耍猴一般的笑道：“怎么着，挨打不过瘾，你现在又混这块了？是不是活腻歪了？”

“我……”我觉得任何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干脆闭上嘴巴不再说话，在一片喧嚣声中静静等待比赛的开始。任凭重炮对我侮辱性的嗤笑。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打黑拳其实就像接客，有了第一次，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我看着重炮嚣张的样子，心里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平静的连我自己都吃惊。一道看不见的坎，就那么不声不响的迈过去了。

赌客们很快下完注，现场乱糟糟的，大家都在等着开奖。重炮挥舞着满是手毛的拳头冲了上来，嘴里吼着：“小逼，送你回家吃屎！”

我不知道重炮是什么格斗流派，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发挥的余地。在他那一记又重又沉又缓慢的拳头打过来的同时，我就闪了下去，一个滑步绕到他的侧向，抱住他粗壮的大腿一下将他放倒在地。这家伙的大腿上长满了腿毛，摸上去跟穿了一件毛裤似的。就在我放翻他的同时，顺势控制了他的左腿，在地面上做了一个“膝十字固”。

膝十字固跟普通的十字固技术很像，只不过普通的十字固针对的是对方的肩肘关节，膝十字固针对的却是对方的膝关节。重炮倒地之后立刻就往上站，庞大的身躯带着极强的冲力，在我还没有完全部署好固技的时候竟然被他站了起来，粗壮的大腿直拖拽着我在地面上滑行。膝十字固被重炮以蛮力破解，我立刻头下脚上的缠住他的大腿，用右臂绕过他的左踝转动身子使劲绞杀。在这种情况下，我一样能撕裂他的十字韧带。

重炮本来想甩掉我，结果又中了踝固。他一条腿支撑着身体跳了两下，终于忍不住疼痛叫喊起来，急忙拍打着我的身体投降。

这场比赛结束的很快，重炮只来得及挥了一记空拳就彻底败北，前后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二十秒。周围观众的情绪甚至还没有被调动起来，根本来不及喧嚣。或许这跟他们平时见到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的黑拳场面不同，这是一种不见血的杀戮。一个男人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茫然的拍拍脑门：“这样就……打完了？”

他的踝关节还是被扭伤了，只能一瘸一瘸的下场。好多观众愣在原地，一时间不明所以。等反应过来之后，在我身上下注的那些人激动的跳了起来，好像被火烫了的猴子。几个人喊着“大蛇，大蛇”，上来就要抱我，被东哥的人挡开了。

在车上，东哥把装着钱的信封给了我。在我要下车的时候，东哥拍了我一下：“你应该多打一会儿的，太快了。那些人输了钱又看的不过瘾，下次可能就不会下注了。”

我笑着说：“东哥我下次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