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说话，王三麻子却出人意料的往前窜了一步，弯腰捡了半截砖头，两眼放光的喊了起来：“妈逼的，这就是砸我饭店的那帮家伙！”

王三麻子这一声喊的极其响亮，现场为之一愣。麻子喊完，毫不客气，一扬手就把砖头砸了过去。大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瞅着，黄色的砖头飞在空中好像一只愤怒的小鸟。

“我操！”砖头正砸在一个黄毛的头上，他一把丢了钢管，双手捂着脑袋骂了起来：“谁他妈扔的砖头……揪出来给我打！”

“我正找你们呐！”王三麻子抄起搁在我家门口的锄头就奔了过去：“砸我饭店，我让你们砸！”

王三麻子在村里有好几个本家，堂兄表弟的一大群。他们看到王三麻子动手，纷纷跟着冲了上去，找到家伙的掂家伙，找不到家伙的就从地上捡砖头跟树杈子。这一搅和，弄的所有人全部大乱，村里几个好事的青年响亮的“唿哨”一声，高声喊着：“打架了！打架了！”怂恿着乡邻们“呼啦”一下全都涌了过去。

没想到局面瞬息万变，一下搞成了这样。忽然涌动的人流和躁动的喧嚣激起了我心底最原始的欲望，从来没有打过群架的我浑身燥热起来，想回屋里拿把菜刀活劈了那帮流氓！

欲望像条不安分的蛇，被我死死的按住了。现在不能冲动，一旦打起来的话就不是群架那么简单，而是一场大规模的械斗！如果这事由我而起的话，那么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到时候再给我扣上一个“寻衅滋事破坏社会”的帽子，我找谁哭去！

“你们都别冲动，别冲动啊……”我对着不可遏止的人潮喊了一嗓子，声音就好像丢进湖里的石块一样转瞬被淹没。暴躁的喧嚣主导了一切，刚才还像羔羊一般的弱势群体摇身一变如同发疯的鬣狗，他们好像要趁着这个机会把在心里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出来。王三麻子冲在最前面，双眼发红，口中往外喷着白沫，挂着泥土的锄头被他举成了一杆大旗：“操你们小妈的，我锛死你们！”

二．

我一看这情势立马慌了，这上百号人过去还不得把那十来个二流子踩成肉饼？这时候丨警丨察也慌了手脚，大声喊着“你们干什么”，却紧张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我心道完了，一场流血冲突在所难免，作为此次事件的导火索，我算是彻底栽了。我感觉村子要变成1914年的萨拉热窝。

但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出乎意料。那帮二流子愣了一下，竟然转身就跑，好像被惊了的兔子，窜的没有一点犹豫，“嗖”的一下就落了众人十来米。这绝对不是夸张，人跟人的爆发点是不同的。我记得有一个故事，是说一条猎狗追逐一只兔子，追了半天却没有追上。一个哲学家嘲笑它：“你身为一条猎狗，难道还跑不过一只野兔吗？”

猎狗瞅了哲学家一眼，冷冷的回答：“你要明白，为了一顿饭奔跑和为了性命而奔跑，这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王三麻子眼看着追不上了，口中暴喝一声“日”，双臂挥舞猛然一抡，手中的锄头转着圈的飞了出去，如同一只简陋的UFO。两秒钟后，锄头砸在了一个光头的脚边上，泥土四溅，吓得那奔跑中的光头“哎呀”一嗓子跳了起来。

王三麻子减缓自己的冲势，扬着拳头吼道：“跑！跑！下次再让我看见砸碎你妈b的骨盆！”

一干人跑的没影了，那辆白色面包车又成了众人的焦点。所谓恨屋及乌，他们马上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渠道，把怒火转移到了这没有生命的铁皮上。王三麻子还是第一个冲了上去，一脚踹在了车门上，好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我日他亲姐！”

王三麻子的举动调动起了大家的破坏欲望，有人捡起砖头就要去砸那车窗玻璃。我急忙冲进人堆里，大声喊着：“别乱砸，砸坏了要赔的……”

“赔他妈个逼！”王三麻子吼了一声，抓住我的领子就把我往外甩了出去，我还真没想到这家伙的膂力如此强悍。他一边狠狠的死踹车门一边大骂：“操他妈，赔，赔，他们砸了我的饭店怎么不赔！他们占了我家的地怎么不赔！”

王三麻子的狂热情绪又一次煽动了众人，呼号声此起彼伏，我从主角彻底沦落成了路人甲。那几个丨警丨察也因为局面失控而慌了手脚，一个从腰里抽出电棒，“噼里啪啦”的闪着蓝色的火光，他壮着胆子喊：“你们干嘛，你们还能反了！”

这个心虚的举动立刻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票人“呼啦”一下把两辆警车还有丨警丨察围了起来。王三麻子瞪着眼朝他走了过去：“电！电！你拿根大黑驴**吓唬谁呢！有本事就一棍子杵死我！”

丨警丨察惊慌起来，迅速的往中间退，几个人指着周围大喊，声音里带着点哆嗦：“你们干嘛！你们不要乱动！你们这是在袭击警务人员懂不懂！”

“我袭你妈个逼！你们他妈的跟砸我饭店那帮人都是一伙的！”王三麻子如同出栏不久的公牛，双眼发红，身上升腾着一股暴戾的气息。他的一个堂兄不知道从哪抄来了两根木棍，喊了一声“麻子，接着！”

王三麻子伸手接住扔过来的木棍，人群再一次猛的骚动，马上要变成对几个丨警丨察的围殴。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挤进人堆里，对着首当其冲就要动手的王三麻子跳了过去，朝他腰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王三麻子被我踹的一个趔趄，被人扶住才没倒在地上。他转过头，一张麻脸如同要吃人：“席云行，你干**毛？！”

“三哥你冷静点！你别带着咱乡邻们胡乱搞！”人群被我一闹，都停了下来看着我，我朝王三麻子喊道：“三哥你看看你自己，都失去理智了！你这样子跟暴徒有啥区别！”

“谁是暴徒，你说谁是暴徒！”王三麻子站起来朝我吼道，唾沫星子乱飞：“妈逼的他妈砸了我的店，还把我跟俺媳妇打了，你说我是暴徒！？”

“三哥，你要是再闹下去不就跟他们一样了吗！他们吃屎你不能跟着吃屎啊！你先冷静一点行不行？”我着急的说，看着麻子那血红的眼睛就感到不妙。

麻子一伸胳膊，手里的木棍指着我身后的几个丨警丨察：“席云行你闪一边去，现在没你的事！今天我就是要揍他们几个披着黑皮的货！”

“对，打他们！”后面有几个小青年高声附和道，本来稍稍安定的人群又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