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对他说“大枪,你输了”的时候,他却从嗓子里面迸发出一声低吼,双腿猛的蹲了起来,左手抱住我的身体,正在试图把我给整个举起来!我顿时大惊,刀鱼给我说过,如果被绞杀的人力量很大,并且颈部肌肉又很强劲能够承受一定压力的情况下,是有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被三角固所控制的人整个的把对方的身体举起来,然后再重重的摔下去!那样的话,对我来说将是一种巨大的破坏,甚至会一下把脊椎给摔断也有可能!
我不再有任何犹豫,咬牙痛下杀手,双腿的肌肉和腹肌立刻绷紧,完全放开绞杀力量。大枪的身体一下软了下去,再也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在颈部的血液和氧气都被扼断的情况下,人失去反抗力量也就是一两秒钟的事情。其实人体本身是很脆弱的,有时候脆弱的自己都不敢相信。巴西柔术就是抓住了人体的这种脆弱,针对人体的弱点而专门开发的一种格斗术。
大枪立马没有了声音,整个身体完全放弃了抵抗,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想他的表情一定是非常扭曲的。大枪的左手在慌乱的拍我的身体。
我知道他不行了,马上放松了力量,把两条腿松开。大枪没有动弹,还那样趴在我的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喘了一口气:“哎呀我的娘咧……”
我跪坐起来揉着他的膀子:“大枪哥你没事吧。”
“没事……”大枪的脸色还没有缓过来,一半潮红一半煞白的:“妈的你这招太狠了,刚才我觉得自己差点都要挂了……他妈的吓死我了。”
“哪能啊,瞧你说的大枪哥,我能是那没数的人吗,我下手知道轻重。”我一边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一边后怕,幸亏自己之前经历了不少实战,逐渐培养出了冷静的素质。这要在以前,在我一旦得手,对方又要反抗的情况下,我估计直接就能把他给绞死。
“妈的小席,以后不跟你玩了,太他妈恐怖了,这都留下心理阴影了。”大枪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唉,那小辫子呢?”
我往台下一看,小辫子早就没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大枪不屑的从牙缝里嗤出一道唾沫,撮着牙花子说:“典型的装逼份子,一看就是被吓跑的。小席,下次再碰到这样的就别客气,就跟丫的开练,丫就是欠练的货。不练他他还以为老天爷是老大,自己就是老二呢!”
我笑笑,没说话。按他这样说,我他妈的也不用在这干了,胡哥直接就把我扫地出门了。
“小席,来来,我请你喝一杯。”大枪在吧台要了两小支啤酒,自己先一口气灌进半瓶去,问我:“你最近的名声混的挺不错啊,前天是不是去南开的拳击馆踢场子去了?”
我笑了:“什么踢场子,跟着教练去交流一下而已。大枪哥你咋知道的?”
“那馆里有我原来的队友,我听他们说的。你现在这功夫可以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大枪把剩下的半瓶一饮而尽,有些神秘的问我:“怎么样,挣的不少吧?”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钱啊。”大枪对我做了一个点钞票的手势:“咱都是兄弟了,跟我还玩什么神秘。说嘛,我又不会往外传。”
“我没挣钱啊。”我一头雾水。
大枪的脸色耷拉下来了,有些不满的说:“小席,你这人太不实在了。我大枪又不是要借你的钱,看把你吓的。”
我一听这话急忙辩解:“大枪哥,我没骗你啊。我除了在酒吧里打工,其他的真是没有挣过一分钱啊。”
“啥?”大枪看我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晃了晃脑袋,不敢置信的问:“原来那个一招锁翻我的哥们,他没给你分过钱?”
第五章乡里的领导
一.
听完大枪的话后,我惊呆了,头脑里一片空白,却好像在盘旋着一架直升飞机一般“嗡嗡”乱响。我坐在板凳上,都差点晕到地上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只有一副苍白的躯壳还在呼吸。我呆呆的坐着,如同一只被蒸熟了的螃蟹。
怎么可能?我还是不愿去相信大枪的话。但我知道,大枪这家伙基本上是不会骗人的。如果真是他说的那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长久以来好不容易见到的一丝光明,开始泯灭。我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艰难的筑起的一道心理防线,行将崩塌。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在路上的时候大脑都不转圈。幸亏是在晚上,要是车水马龙的白天,我非被车给撞死不可。唯一有点印象的是骑车拐弯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正在路边撒尿的人,车子倒了,我也躺在了地上。那人一边惊慌的往自己的裤裆里放家伙,还带着淅沥的液体,一边朝我骂道:“哪来的傻B啊,骑车不长眼睛啊!”
我没有说话,好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推起车子赶紧离去。回到家里,我一头扎在床上,不想睁开眼睛。
整个晚上,我都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做了一个决定。天明之后,我要去找金楚。我要再找一个人问个明白。
街上依旧车水马龙,每一天跟每一天看上去都一样,好像生活就是在不断的重复。在重复中慢慢灭亡。我在泰拳馆的门口来回踱着步子,心里烦躁不安,好像在等待一个未知的判决。
金楚出来了,他看到是我,有些奇怪:“是你?”
“有个事情要问你。”我直接开门见山:“上次刀鱼带我来跟你比赛,是不是下了注?”
金楚的面色变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我接着说:“这事我已经知道了,来找你就是想确认一下。我感觉你是个实在的人,你不会骗我。”
金楚还是没有说话,低头在想着什么。我也不再吭声,愣愣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金楚抬起脑袋:“你既然知道了,瞒也瞒不住。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我的心开始流血。我说:“你放心。”
金楚吸了一口气,说:“上次刀鱼过来带你比赛,之前都下了注,我们馆输了三千块钱。刀鱼特地说过,不要让你知道这个事情。”
一阵眩晕从脚底冲上脑门,我感觉整个世界开始旋转。是了,事情就是这样了,之前我觉得一些不对劲的地方,都已经有了合理的解释。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话从金楚的口中出来以后,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的心好像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越勒越紧,越勒越疼,痛苦的几乎直不起腰来。我咬着嘴唇对金楚说了一声“谢谢”,转身骑车就走。
金楚一把拉住了我:“你要去干嘛?”
“不干嘛。”我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别干傻事,你不是刀鱼的对手,他以前是打职业比赛的。”
“我不会跟他打的,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想一会……”我控制着自己开始哽咽的声音,骑着车子蹬了出去,眼泪“哗”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忍都忍不住。
只是一瞬间,让我觉得有安身立命的心理防线轰然崩塌,惟剩烟尘弥漫。我疯狂的蹬着自行车,咧开嘴巴嚎啕大哭。迎面的风灌入我的嘴巴,进到我的胃里,冰凉的攥着我的整个身体。
在到训练馆之前,在见到刀鱼之前,我的眼泪已经被风吹干了,我也已经哭干了。眼睛生涩肿痛,好像被抹了一把沙子。
“云行,你怎么了?”刀鱼站起来看着我,一脸的疑惑。
“你利用我赌钱。”我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他。我已经表达不出来任何的情绪。
刀鱼的面色一下变了,变得吃惊。他愣了一下,说:“云行……”
那个时候,其实我是多么的希望刀鱼能够当场否认,就算是骗我,也会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但他没有,他就那么愣愣的站着,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不到你会对我做这种事。根本想不到……利用我赌钱,还瞒着我,把我当个傻子一样的耍。之前我还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师父,当大哥,我就是个傻子。谁骗我都可以,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骗我……”我的表达很混乱,在那个时候,我根本无法组织起来有效的语言逻辑。
“云行,我……”刀鱼试图解释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干张着嘴巴站在那里,连一个牵强的理由都没有给我。
世界已经是一片灰色,仅有的希望完全泯灭。我眼前站着的刀鱼,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跟我再也毫无瓜葛。曾经的不再曾经,做梦的不再做梦。然而现实的依然现实,躁动的依然躁动。算了,无需挣扎,我感觉我的心要死了。把自行车扎在那里,说:“鱼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从此以后,咱俩再也没有关系。”说完,我转身便走。
“云行!”
后面传来刀鱼的喊声,我没有回头。我觉得很累,非常累,疲惫的我想一头栽在地上,就此睡去,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