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马上想到了芸,调出她的手机号码,我想最好还是通过她斡旋一下,只有她,才有可能挽回我这无可救药的爱情了。转念一想,她不是刚刚离婚了吗,估计心情也不太好,还是不打扰她了,她可能比我更痛苦。于是缓缓收起了电话。
唉,要走就走吧,没有你,我的世界不会有什么不同。仰望着重庆灰蒙蒙的天空,难道就没有属于我的星星,哪怕是一颗流星。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初恋女友勤了解,忍受,并纵容了我的孤傲,临近大学毕业,勤欲走还留的离去,我都不曾挽留和强求。
如今除了骨子里深埋的清高,我还剩下些什么?背负着沉重的躯壳,小心翼翼保护着脆弱的情感,我又能再度拥有些什么?
垂头丧气地返回屋里,张燕已经不见了踪影,我无处泄愤。静姑娘和她的80后手持麦克风,正深情对唱《广岛之恋》。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浮肿走过来,嬉皮笑脸的:老严,你不声不响地,从哪村抓的花姑娘呀?怎么又逃跑了?我顺手拿起一个蛋挞,狠狠地咽下。浮肿夫人在一旁一唱一和:别人老严好不容易带个女朋友来,你别乱开玩笑了。这两口子一如既往,一个白脸,另一个红脸,习惯性蹂躏着我的自尊。
下午和浮肿公司的副总吴胖子,还有静姑娘的80后一起斗地主,静姑娘站在男朋友身边指手画脚,比谁都着急。胖子老谋深算,80后如有神助,不断向我空投丨炸丨弹,我晕乎乎的,输得一塌糊涂,几乎不得不刷卡了。情场失意,赌场也不得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张燕又溜出来,站在我身后,炫耀着她的战果:你女朋友这么小气呀,一点面子都不给你留就跑了。回头瞪了她一眼,我想,这一次她算是彻底解恨了吧,我不再亏欠她什么了。
我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上。XX休年假,到云南丽江蜜月旅行去了。老板把我叫去,说XX负责的一个成都客户出了问题,让我临时顶他,去一趟成都。
出来瞥见孙MM正无聊地翻阅着前年的《瑞丽》杂志,我开始关切起来:孙,XX结婚那天,你们行长怎么没来呀?孙MM津津有味地埋着头:没感觉,拜拜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仰起脸:那天你怎么突然带了另外一个女孩来呀?孙MM刻意露出一副夸张的,迷惑的模样:到底谁是你女朋友呀?我苦笑了一下:谁都不是了。
城际列车将我带到了川西平原的成都,余震中的蓉城还是那么安详,天气比重庆凉爽了许多,也少了重庆钢筋水泥森林的压抑,视野和心胸都开阔起来。
白天处理完公务,晚上和大学室友老月子接上头,老月子是扬州人,毕业后在秦皇岛海关学校教了两年书,后来考了西财的研究生,目前在成都一家保险公司干着财务经理的工作,也无可奈何的孑然一身。
和老月子在玉林吃了晚饭,于锦里闲逛。成都似乎黑得要略早一些,灯饰也没有重庆那么浮华。徜徉在这闲适的夜色里,突然,手机响了,我不经意地一看,是芸。。。
晚上成都的锦里人头攒动,非常嘈杂,我找了个稍微僻静点的地方,芸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在耳边漫游:老严,前两天江敏找我,说你有女朋友的。江敏这女孩挺单纯的,甚至脑袋有点简单,也没完全说清楚怎么回事儿,反正看起来挺伤心的。你实话跟我说,你究竟有女朋友没有啊?
我于是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张燕的事情告诉了芸,只是删除了那一夜冲动的激情,当然不可能向对浮肿说话那样无所顾忌,尤其面对芸这样严肃的女人。浮肿经常循循引诱,谆谆教唆我,这样的最高机密,对任何女人,打死都不能说。我笃信这是他很多教训换来的真理。
芸不紧不慢地接着说:老严,我还是相信你的,江敏也很信任我。我看得出来,她挺喜欢你的,刚认识你那两天,空了就笑呵呵的,向我打听你过去的事情。但这段时间上班老是闷闷不乐的,我还真替她担心,怕她影响了工作,我们医院出点事故可不得了。这样吧,我帮你做做思想工作,你抽空过来看看她,主动一点,别再象以前那样假清高了。
我本来打算慰问一下她和关医生离婚的状况,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唯唯诺诺地挂断了电话。芸永远都是一个那么淡定,从容的女人,不管经历了什么人生起伏。
老月子凑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老严,干脆把你说的张燕介绍给我,我来拖住她,帮你解决这个后顾之忧,你安心心地去把那个什么敏搞掂。
返回重庆,一大早来到公室,刚一落座,孙MM就神神秘秘地走过来,悄悄对我使了个眼色,努努嘴,我尾随她来到小会议室。她授意我轻轻带上门,然后小声地说:老严,我刚替老板接收了一份总公司的传真文件,好像要求我们办事处裁人,最近可要夹起尾巴做人,你谨慎点,别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看XX有点危险,最近两个客户都出了问题,老板很生气,非常时期,他还去休年假,凶多吉少。
此时云南的香格里拉大概正是风和日丽,而公司这方小小的天空下,却阴霾四起。不知道XX巫山云雨后归来,会面对怎样的一个结果。而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结局呢?
打电话向芸确定了江敏下班的时间,我还是冒着风险,提前溜出了办公室。没到下班高峰,重庆还是那么堵车,四处都弥漫着尾气和喇叭的交响。
硬着头皮来到她们医院,我在大门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看见江敏低着头,没精打采地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一头清汤挂面的直发,几天不见,也烫成了大波浪,面容有些憔悴。
猛地看见我站在那里,江敏没好气的问:你来干什么呀?
我也豁出去了,路上都想好了怎么应答:你上次给我的茶叶都喝完了,比原来的好喝,我还真离不开了,想来找你再拿点。
江敏依旧绷着脸,噘着嘴:没啦。
面对江敏冷若冰霜的反应,我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
那我自己去买,我一边说,一边缓缓转过身去。同时脑子闪过一个念头,我以后大概不会再来这家医院的门口守候了。
你给我站住,你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江敏却在背后一声娇喝。
我意识到,江敏矜持的自尊终于适时的崩溃了。我随即板起了面孔:唐芸没给你解释吗?
唐医生给我说了,我还想你自己对我说一遍。江敏的声音终于开始温柔起来。
我饿了,饭桌上再给你解释吧。我朝着停车的地方慢慢走去,江敏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嘟囔起来:要不要叫上唐医生呀,反正她也一个人。
电话拨过去,芸已经在医院的食堂打饭了。我仍然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关切她离婚的状况。
在乡村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我艰难地咀嚼着象烂皮筋一样的红烩牛肉,转移了话题:你那天不问青红皂白,撒腿就跑,我同学都笑话了,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呀?
江敏低着头,顽皮地吸弄着碗里的酸菜米线,不吭气了,只听见唏呼唏呼的声音。浓密的卷发低垂下来,几乎遮住了她清秀的脸庞,甚至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大概也该不好意思了吧。
你到底错了没有呀?我有点得寸进尺。
江敏抬起头来,咂着油乎乎的嘴巴,一脸无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