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哦,不行,星期天我还要上班。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经典的,婉转的拒绝方式吗?!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咀嚼着难吃的盒饭,浮肿又来电话了:老严,我下午要和一个客户谈点事情,可能涉及到国际结算方面的东西,我不太懂这些,你抽空过来一趟。
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浮肿公司溜达了,我打着出去办事的幌子,来到浮肿公司,蹑手蹑脚地走进门,做贼心虚似的,下意识地看了看张燕的桌子,没有人,应该出门办事了,我踏实了许多。
谈完工作,浮肿问我去哪里吃饭,我说,去加州的老四川喝牛鞭汤吧。
等待上菜很难熬,牛鞭汤迟迟没来,两杯啤酒空腹下肚,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疑虑:这顿饭我可是受老蒋的委托,代表他吃的。听老蒋说,你在上海和张燕同丨居丨一室?。看见他有些不解的样子,我继续引导:老蒋说你们不是就订了一个房间吗?
浮肿有点急了,提高了嗓门: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呀?你和老蒋都是都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到上海那天,张燕说她晚上要去找她同学,所以我就订一个房间。你明白了吗?但是,我有点不明白的是,你怎么关心这些?
看我还半信半疑的,浮肿似乎有些生气了:老严,我要是和公司的女下属绞起,我还怎么管理公司?企业怎么发展?
我一仰脖子,又猛干了一杯,把我和张燕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浮肿象听黄色笑话一样,脸上不断地掠过阵阵淫笑,拍了拍我:老严,十几二十年了,我太了解你了,张燕的确不适合你,别太认真了,就你这情商,玩不转。说老实话,我也正是看重了张燕这方面的能力,和客户谈判,吃饭,交流效果就是他妈的奇妙。
就如同上次“告密门”事件中,我认同了孙MM的解释一样,我又一次尝试着相信浮肿的说辞。
我和一部分人的悲哀是,总企图穷究生活的真相,往往过程是痛苦的,结果是失望的。人生的意义可能不在于苦苦追寻最后的谜底,大多时候,我们只需要得到一个合乎情理的答案。
和浮肿觥筹交错之间,回想起江敏教科书般婉拒了我的邀请,把我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自信心,再次扼杀在了襁褓之中;孙MM终究耐不住寂寞,又一次湿身坠入爱河;张燕留下幽怨的目光,愤然地转身而去。没有谁为谁而等待,我心里空荡荡的。一切都像重庆早上的浓雾,在太阳升起来以后,就逐渐散去。夜色来临,雾,是否还会再起,或是只能在明天清晨,凝结成挂在脸上的露珠。于是,我脑子里闪过一个网名:太阳的泪水。
浮肿的业务电话频繁地响彻餐厅,为乡镇企业家度身定做的手机铃声,不时打断我的忧伤。浮肿翘起二郎腿,一手扶在椅背,很有派头地通着电话,无视邻座投来鄙夷的眼光,嘴里动不动就冒出几十万,几百万之类的字眼,就象在讨论白细胞,精子数。我甚至怀疑,那就是重庆广播电台深夜的**热线。
当热气腾腾的牛鞭汤终于端上桌子的时候,几瓶冰镇纯生已经把我的肚子灌得胀鼓鼓的了。打了两个嗝,学着浮肿的豪气,我扭头对漂亮的女服务员大声说:汤倒了,牛鞭打包。
我踉踉跄跄的,打了辆出租汽车,回到小区,月朗风清,像个疯子一样,在中庭四处转悠,应了李清照大姐的诗词:昨夜饮酒过度,沉醉不知归途,稀里糊涂上路,误入花园深处,呕吐,呕吐,惊起情侣无数。
瘫坐在草坪上,手机响了,仍然是浮肿临终关怀般的问候。又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前前后后还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江敏来的,我手机里储存的名字是小护士。漫不经心拨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缘故,她的声音和这夜色一样柔和:严,你生气了呀?电话也不接。下午我找我们一个同事商量好了,调了一下班,星期天有时间了。
XX的婚宴如期隆重举行,我去接上江敏,她今天涂了淡淡的唇彩,一身米黄色的裙装,显得很素雅。
XX本来叫孙MM去做伴娘的,不知道是不是娜娜担心会抢了新娘的镜头,孙MM也没去,站在海逸酒店的大堂,和公司几个同事围在一堆闲聊着。她猛地瞥见了我身边的江敏,脱口而出:老严,怎么不是原来。。。,看见我紧蹙的眉头,她可能意识到了什么不妥,话头戛然而止,朝我意味深长地一阵怪笑。
有时候,我都怀疑孙MM看不惯我成双入对的,就像我看不惯她一样。穷人吃顿饱饭容易吗,我紧张地瞟了一眼江敏,她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柜台那边,一对白人夫妇推着一辆婴儿车,正在办理手续,里面那个可爱的小男孩瞪着大眼睛,也朝这面好奇地张望。她应该没有听出什么弦外之音吧,反正若无其事的。
我后来才明白,任何低估女人感官的错误,男人都将用加倍的代价去弥补。
这个月连续两张红色罚款单接踵而至。就像卖身青楼的风尘女子,面对腌臜的嫖客,让人无比讨厌,还不得不陪笑接客。
浮肿夫人30岁的大寿,在她家的别墅举行冷餐聚会,我带上江敏去了富人区,正好是我结束单身的宣言,一个被他们长期以同情的名义,歧视多年的老光棍,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在车上,江敏打开了话题:听说唐医生和关医生离婚了,你知道吗?我猛点了一下刹车:上次看见他们不是挺好的吗?江敏察觉出我的突然,就继续唠叨起来:婚姻就像穿在脚上的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不过他们离得挺迅速,挺平静的,是不是知识分子离婚都这样呀?
我却无法平静下来,不是七年才开始痒吗?怎么芸这么快就离婚了呢?我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当初听到芸结婚的喜讯,博士旭是何等的落寞和心碎,然而现在,如果知道了芸离婚的消息,远在异国他乡的博士旭,又将会是怎样的心情呢?是欣喜?抑或是悲悯?
浮肿的豪宅里云集了大概三十来人,我认识其中几位,突然看见了浮肿夫人的表妹静姑娘,穿着打扮比原来时尚多了,身旁也陪伴了一个阳光的80后,应该是她的男友吧。静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莞尔一笑,当是打了招呼。
冤家路窄,张燕不知道从什么角落里钻了出来,摇曳着曼妙的身姿,走了过来:哟,老严,好久不见,又换女朋友啦?
江敏歪着头,狐疑地盯着我,脸色明显就不对了:你到底有女朋友没有呀,唐医生说你都单身几年了,上次去参加你同事的婚礼,那个女的也说你。。。。,江敏声调明显提高了很多,引来几个人侧目而视,还没有哪个女的在这种场合,让我如此尴尬,我已经听不清楚她在嚷嚷些什么了。
张燕的笑容更灿烂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一时百口莫辩,竟然结巴起来。江敏拎起她的坤包,快步地冲了出去。。。
连续拨打,聆听了两遍,张靓颖的海豚音最后也猛然被江敏强行挂断了,便发了一个短信:我按两个人的标准给的红包,你没吃没喝就走,我们真的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