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丽人
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是最具有力量的东西。它可以改变一切，不论是坚硬的石头还是蜿蜒的江河，无不因为时间而改变了本来的模样。除了时间，任何事物都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而在万事万物之中，最可以和时间抗衡的是人的记忆。虽然时间可以使有些记忆变得模糊，但其中最强烈的部分总能够顽固地贮存起来，随时可以一成不变地复制和再现，直至人脑丧失功能。
在我的记忆里，有这样几个人和事，怎么也不会磨灭，怎么也不能消逝，并且时不时地在我的思维里泛起，如同小溪里的树叶，即使被湍急的流水冲击到水底，它们还是会在水流平缓的地方漂起。
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写出来这些故事，因为这些故事关乎好多人的隐私和尊严。我必须对他们的名誉负责。作为朋友，我有为他们保密的义务，一直到我们都陆续死去。
但是，造化无常，时过境迁。故事的主人公有的已经意外死去，有的已经漂泊得杳无踪迹，有的已经面目全非，丝毫找不到昔日的影子。现在把这些故事提前解密，完全不必担心可以找到故事的人物原型，更不至于有人会对号入座，对我本人和其他人带来麻烦。
于是，我决定讲出这些尘封的往事，说出这些曾经的秘密，也为我的记忆留下若干的备份，把这些记忆委托给许多的人，借助更多的脑袋来接续存储，也许不是一件坏事。
一
上个世纪的后十年，我还是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那时候，我因为发表了许多的文学作品，在那个小城已经颇有名气。
那个时候，只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时代，小城里活跃着一群喜欢文学的热血青年。他们中有男有女，一副意气风发的精神状态，对我很是顶礼膜拜。在他们看来，文学是世界上最有魅力的东西；把自己的文字变成飘散着油墨香气的铅字，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事情；一生成为王蒙、贾平凹、王安忆、张抗抗这样的人物，是他们最大的梦想。
他们三三两两地经常聚集在一起，畅谈他们的美梦，依靠相互的激励来补充奋斗的动力。偶尔，他们中的优秀分子会找到我，呈上他们稚嫩的作品，虔诚地请求我修改和推荐，希望得到我只言片语的鼓励。慢慢地，我的周围凝聚起这样一群小青年，其中多数是在校的中学生和师范学校的学生。
当时我在一个机关工作，承担着繁重的文字工作的任务，很难有时间搞创作，更没有时间陪着这帮幼稚的热血青年厮混。好在我那时还没有结婚，生活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和我的接触没有太多的顾忌。这样一来，我就陆续认识了几个人，其中最早的一个，就是华妍。
华妍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因为娇小，便显得很有灵气。最早是一个大学的同学向我推荐她——她是华妍师范学校的语文老师。
一个周末的午后，我刚午休后起来洗了脸，一副慵懒的样子，只穿了一件大裤衩，就听到有人敲门。敲门的声音很小，敲击的节奏很均匀，能感觉出事一个陌生的来访者。我开了门，一个女孩抱着一摞书站在我面前，深深朝我鞠了一躬，道：“金老师，廖梅老师让我来拜访您！”
廖梅就是我前面提到的那位大学同学，毕业后就嫁给了县里一位局长家的公子。其实我一直暗恋着这个性感而优雅的女同学，还没等我表白，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这令我的内心非常痛苦，而这种痛苦后来逐渐演化成一种罪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因为是廖梅介绍来的，我对华妍表现出少有的热情。华妍坐在我的书桌前，我只好坐在单人床上。简单询问了一些个人的情况后，华妍就递给我一叠稿纸，是她的一些随笔一类的东西。我随手接过来，就看了最上面的一页，发现这个小女孩的文字特有表现力，不禁仔细端详了一下对面的这个女孩。华妍看我看她，更加拘谨和羞涩，但并不扭捏，大而明亮的眼睛和我对视了一下，“扑哧”笑了。我突然觉得她有一种楚楚动人的美丽，有一种令人怜爱的魅力，很喜欢！
于是我们聊起了文学，也聊起了她的家庭和成长道路。她的父母都是一般的工人，但她的妈妈曾经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为她买了很多书，她似乎侧重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对文学有一种特别的钟爱和灵犀。我饶有兴致地一口气看了她很多东西，认定她会在文学上有所出息。交谈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她的眼神慢慢地有些迷离。
接下来我们的交往越来越密切。那时候固定电话还没有进入家庭，我当然还用不起手机。华妍每天都来我的宿舍，不是周末的时候她想找我就只能在晚饭后的夜晚。她不停地向我借书，还书，送作品，虽然还是叫我“金老师”，但逐渐滋生了一种暧昧的亲密。
有几次，我在读她送来的作品时，读出了她含蓄传达的爱意，我很警惕。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女孩，但我绝对没想把她据为己有。用我设定的妻子的标准，她还有很大的距离。比如，我想象中的妻子必须是身体高一些的，她未免过于娇小；我想要的女人应该是性感一些的，而她有些单薄等等。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她，欣赏她的才气，陶醉于她的仰慕。有时候，我们坐在一起在灯光下看稿子，我能闻到她身体上散发的那种诱人的女性气息，看到她领口下的白皙，感受到她的耳热心跳，心里就会有些躁动，身体的某个器官也会有强烈的反应，但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宁愿在她走后自己解决。其实我很清楚，我完全可以把她搂在怀里，放在床上，她不会反抗，会任由我享受和释放。我甚至很多次想过要放纵一下自己，然后找个借口和她分手。我还想她也许根本就没想嫁给我，只是想和我做爱，因为她曾经问及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告诉她有的，是大学的同学，明星般漂亮，可她依然不停止对我的热切。我知道，像华妍这样的文学青年，很情愿把自己的一切献给自己崇拜的人的，并且是不附加任何条件的。但我没有做，这其中很大的原因，不是我那脆弱如初春薄冰的高尚，而是因为她的老师廖梅——我不愿意让廖梅看到我和这样一个女孩胡来！
然而华妍很少在我的面前谈起廖梅。有几次我把话题扯到廖梅身上，她的话也很少，只说很喜欢廖梅老师的散文。我很纳闷，明明是廖梅推荐她来跟我学习的，她深知也应该明白我和廖梅之间非同一般的同学关系，可是她为什么不愿意多提廖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