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朔风吹〔三十六〕

王凯的服装厂破了产，玩具产离破产也不远了，炒期货又亏了两千多万。这么大的损失，王凯是既难过，又有点不服气，一门心思就想着再炒炒期货，把这些损失补回来。

但开光寺的菩萨，却一点都不保佑他，还经常跟他唱反调。王凯在期市上开一份多单，第二天，靠得住他买的那个商品就往下跌。如果他开的是份空单，第二天，这种商品却又往上涨。好像王凯经常在不经意间骂的那些朝天娘，都被天老爷听见了，天老爷生了气，要惩罚惩罚王凯似的，专门跟他对着干。这么着炒了一阵子期货后，王凯又亏掉一千多万，账面上的剩余资金，已不足三百万了。

王凯的心情更加烦燥，更加郁闷。

这天王凯在开发区旁那座酒楼上，独自一人喝闷酒。

要了瓶五粮液，再点了两三份家常菜，王凯就独坐独饮起来。

酒大约喝去三分之一，菜也吃去一小半时，有人叫王凯：“王老板,王老板。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呢？”

王凯一看，原来是杂志社的李一伟，连忙打招呼：“呃，伟哥,你好！快过来坐。我给你要瓶五粮液。”

“呃，不，不。”李一伟拦住了，说，“我现在不喝白酒，只喝啤酒。”

“那不行！啤酒怎么行呢？必须来瓶五粮液。”王凯说。

“我不是讲客气，也不是讲斯文。”李一伟说，“是我这胃，它不争气。前几天，差一点还为这事，到医院去动手术。医生已再三交代过我，以后绝不能再沾白酒，实在憋不住了，最多也只能少量地来点儿啤酒。”

“哦，既然这样，那就听便啊。”王凯说。

“怎么样？王老板。”李一伟说，“又有好久不见了，日子过得还滋润吗？”

“哎，别提了。这段日子，整个一个背。”王凯说，“背到家了。”

“怎么啦？”李一伟问。

“先是开车不小心，撞了个老太太，把人家的腿给撞断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没出院，我隔三岔五的还得到医院去看他，去给他交住院费。接下来，我炒期货又亏了三千多万。再接下来，我那个服装厂又破了产，另一家玩具厂也快了。你看看，你看看。我是不是够背的？世界上的倒霉事，差不多都被我碰上了。”王凯垂头丧气地说。

“哦，你说到了工厂破产，我带你到外面去看看。”李一伟一边说，一边把有了点酒意的王凯，牵到外面阳台上。指着眼前开发区的那一大片房子，对王凯说，“看见没有？靠左边的那一大片房子，全都是外向型的民营企业，都是靠国外订单养活的加工型企业。以前，世界经济景气的时候，这里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家家工厂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制定单。你再看看现在，看这，看那，还有那……”李一伟用手指点着那边的房子说，“这儿到了晚上，还剩下几盏灯啊？没几盏啦！都快灭光啦！绝大多数厂子在亏损，一片片的中小型民营企业在破产，在倒闭。”

“没想到美国佬引发的这场金融风暴，会对世界经济造成这么大的影响，造成这么大的损害。”李一伟说，“还不知道这场金融危机，会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呢？”

李一伟说着说着，没听见王凯做声。回过头一看，王凯已经倒在那边的地上睡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朔风吹〔三十七〕

越是烦燥，越是郁闷，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王凯就越想念郁金香。王凯也知道，郁金香是因为在感情方面遭受过严重的打击，是因为曾患过抑郁症，所以现在是有意地廻避自己，刻意地躲避自己。但郁金香越是这样廻避和躲避，反而使王凯对郁金香的思念，更加浓郁，更加迫切。

王凯忍了些日子忍不住，决定还是要到疗养院去看看郁金香。不过王凯这次不打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看，而打算偷偷摸摸地去看。在郁金香完全不知情，不觉察的情况下，看几眼就走。

白天容易被郁金香发现，王凯就选了个晚上。他把车开到疗养院大门外停好，然后就顺着昏暗的灯光往里走，一直走到上回郁金香走进去的那栋大楼边，王凯才停下来。

王凯躲在树下暗处，观察不远处经过的路人。没多久，有位穿花衣的姑娘从路上经过，王凯赶忙跑过去：“请问，你认识一位名叫徐沪生的植物人吗？”那姑娘摇摇头说：“不认识。”然后就走了。王凯又退回暗处，继续等。过了一会，终于等来一位穿白工作服的女人，王凯赶忙走过去问：“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叫徐沪生的植物人啊？”

“徐沪生？上海人，认识啊！”那女人说。

“请问，他住在多少号房啊？”王凯问，“还有，他身边招呼他的那女的，也跟他住在一起吧？”

“她们已经搬走了，没住在疗养院了。”姑娘说。

“啊？”王凯完全没想到，赶忙问，“请问你，她搬到什么地方去啦？”

“不知道。人家要到哪里去，怎么会告诉我们呢！我们也不会去问，对吧？”女人说完就走了，把王凯一个人丢在那儿傻愣了好半天。

郁金香又不见了，又失踪了，这让王凯非常失落。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坐在办公室里，拿着郁金香从前的照片发呆。

这天下午，王凯正在看以前自己跟郁金香一起，在人工湖里划船的一张照片时，桌上的电话响了。王凯拿起话筒，里面传来一位陌生女人的声音：“喂，请帮我找下王总好吗？”

王凯说：“我就是。你是谁呀？”

“我是佳远房地产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对方那女人说，“我叫李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