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朔风吹〔三十〕
不久后的一天,王凯到市疗养院去看一位朋友。
走到一个大草坪时,王凯看见对面远远地有个人,推着张躺式轮椅,缓缓地往这边走。开始王凯还没太在意,但渐渐地走近了后,王凯发现那推车的女人,虽然穿件非常素,自己从未见过的衣裳,但上面那张脸却非常像郁金香,只不过比从前的郁金香显得清瘦了些。
郁金香喜欢穿那件黑底起红花的衣服,王凯从未见郁金香穿这种白底的,非常素净的衣服,并且这张脸,比郁金香那张脸又清瘦了些,所以王凯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郁金香,也不敢开口叫她。打算再走近些,能够完全看清楚了再说,
但对面那位推着躺式轮椅的女人,到这时忽然改变了方向,没再往这边走,而是推着轮椅往右边走去。王凯感觉可能是郁金香认出了自己,在有意躲避,心里一急,就开口喊了声:“郁金香!”
对面那女人,被王凯这声喊得一愣,稍停了会儿,就把轮椅往这边推来。
“郁金香……”王凯有些激动。
走近了后,那女人望着王凯,终于叫了声:“王凯。”
“你这段时间到哪去了?你搬走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找得你好苦啊!”王凯说,“你现在住哪儿啊?快告诉我,你现在住哪儿?”
“我现在就住这疗养院。”郁金香用下巴指着躺式轮椅上这人说,“天天陪着他。”
“他是谁呀?”王凯问。
“他是我从前准备结婚的老公。”郁金香说。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是得了什么病吗?”王凯问。
“车祸!一场车祸,把他变成了这样。”郁金香说“哪,那边有椅子,我们坐那椅子上说去吧”
躺式轮椅上的男人,虽然眼睛是睁开的,但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地瞅着天空。王凯摸了摸他的手,凉凉的,没有任何反应。王凯问,“这是哪年的事啊?”
“五年前。”郁金香说,“他已经当了五年植物人了。”
“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啊?”王凯问,“是同学吗?”
“是的,我和他是同学,但不是同班同学。”郁金香说,“刚开始我们俩并不认识,是一首曲子,对了,就是你在我家曾经听过的那首曲子……让我和他走到了一起。”
“就是那首‘戏一曲’吗?”王凯问。
“对!就是它。不过它不叫‘戏一曲’,因为它有两段,现在第二段还没写,只有等第二段也写出来后,才知道这首歌究竟该叫个什么名字。”郁金香说。
“他就是这首歌的作者吗?”王凯接着问。
“对。就是他。”郁金香说。
“你不是说他‘没了’吗?”王凯继续问。
“我说的是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已经没了,被上帝收走了。”郁金香喃喃地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是他的一副躯壳。”
第一百二十七章,朔风吹〔三十一〕
那时候,我刚考进中南音乐学院不久。
因为我是搞声乐,学唱歌的,所以每天清早,我都会到校外去走走,去练练声音。我们校外,靠南边有一片桃树林。有天,我走近这片桃林时,听见桃林另一边有人在拉小提琴。他拉的那首曲子,我从没听过,非常委婉,非常动听。我不由自主就走了过去。
他那时身材修长,长得非常俊美。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有种心动的感觉。
他看见我向他走去,就停住手中的琴,带那么一点点微笑地跟我打招呼:“你好!”
他那天的微笑,是那么地让我感到亲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那天的微笑。
于是我也微笑着对他说:“你刚才拉的这首曲子真好听,你能够再拉一遍吗?”
他说:“行!”然后就微眯着眼睛,把这首曲子又拉了一遍。
拉完后,他就问我:“你是今年进来的新生吗?”
我说:“是的,我刚进学校还没几天。”然后我又反过来问他,“你呢?你应该是老生了吧?”
“是的,我是老生。”然后他就主动向我介绍他自己,“我的名字叫徐沪生,上海人。现在是中南音乐学院三年级的学生,学的专业是作曲。毕业后,打算继续报考本校本专业的研究生。”
听到这里,我就笑。
他问:“你笑什么?”
我说:“还没见过第一次做自我介绍,就把将来考哪个学校的研究生,都纳入介绍范围的。”
听我这么一说,他也笑起来了,不过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很快就好了,然后他就说:“我把自己介绍完了,现在该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说:“我叫郁金香。”
“哟!这么好听的名字啊!”他说,“不过,你长得比郁金香花儿更漂亮,更美。”
然后他又问我:“你是学声乐,学唱歌的,对吧?“
我点点头,并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学声乐,学唱歌的啊?你又没听我唱过歌。”
他说:“猜的。我想你长这么漂亮,如果站在舞台中间,给大家唱歌,一定非常美,一定非常好看。”
一百二十八章,朔风吹〔三十二〕
从那天起,我和徐沪生就算是认识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自然而然的发展成恋爱关系,而且爱得非常粘。我们清早起来,一起到外面练声,他拉琴,我唱歌。一日三餐,我们像小两口一样在一起吃饭。晚饭后,我们则在一起散步,在一起说,在一起笑,在一起疯。
那段日子里,除了上课和晚上睡觉外,我们俩几乎全都在一起。将“形影不离”这句成语,用在那时的我俩身上,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日子过得很快,我们的感情也升温得很快,到我快毕业的那年,我们已经拜见过双方父母,正正式式地谈婚论嫁了。并且我已怀上了他的孩子,只等我的学业结束,拿到了本科毕业证,我们就举行婚礼,建立我们的小家庭。
学校安排在我们这届毕业时,搞个文艺晚会。各个班都纷纷准备节目,参加这个文艺晚会。我们班准备的是“贵妃醉酒”。因为我的嗓子和形像都比较好,所以大家都要我出演杨贵妃这一角色。那段日子,我们每天晚上都排练这曲“贵妃醉酒”,希望在以后的文艺晚会上,能有好的表现。
那时,徐沪生的本科早已毕业,正在我们学院读研,学的仍旧是作曲。我每天晚上排练,他就坐在旁边,看我们排练。每天晚上排练完了,他还陪我到外面去散散步,说说这里,说说那里的,给我提点建议。希望以后我在舞台上,能有好的表现。
有天晚上排完节目,我们散步时,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张写有字的纸,递给我。
我问:“这是什么啊?”
他说:“你不是经常催我,要我给那首好听的曲子填词吗?今天你们排练时,我填了一段,你看看怎么样?”
我打开一看,上面就是写的这一段。
艳阳照,
点燃千盏华灯,
幕开锣响起,
五颜六色巧梳妆,
看你我他,
粉墨登场,
戏一曲。
我马上把他填的这段词,往那首我最喜欢听的曲子里一套,紧接着唱了一遍。
“咦呀,感觉非常好!”我说,“可惜就是短了点,如果再加一个这么长,把它变成两段就好了。”
他笑了笑说:“原本我就是准备写两段,暂时先写这第一段,还有一段,留到你们文艺晚会上,看你表演‘贵妃醉酒’时再填。把这两段全填好后,我就给这首歌曲,取个最合适的名字,然后再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你。”
听完他的话,我幸福得不停地笑。
第一百二十九章,朔风吹〔三十三〕
毕业文艺晚会的前一天,是礼拜六,学校没课。
我们俩下午去了南湖公园,一直玩到晚上,他坐在公园人工湖旁的石椅子上,让我靠在他的胸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