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没有动，我生怕我一动，溢满眼眶的泪水就会不听话地流下来。
“你回来了。”
“恩，我回来了。”
原来这七天，她被关进了拘流所。
以“没有反抗痕迹”和“缺少物证”为名，无法立强煎案。
于是卖银瓢唱，各打五十大板。
我愤怒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承载了这样的屈辱，却还要被正义的仲裁者冠以卖银的罪名！
“别气了，我已经惩罚他们了。”
我唯有惨笑。
惩罚他们？以成为一个婊子为代价。
呵呵。
“我的罚款也是算在他们头上，拘流所的押金也是他们缴的，今天我还退下来不少钱。”她就像5块钱买到一袋橘子一样那么得意，吐了吐舌头，扬了扬手里的一堆钞票。
“我在里面一直哭，那些井茶都说我好可怜，都特别照顾我。”她朝我歪歪脑袋，咧着嘴，“我很会演戏的。”
我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遭受了这样的伤害，却还要戴着一副笑脸，来安慰我这个局外人。
“菲菲。”我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她，她笑得越明艳，却让我越难过。
“都怪我那天晚上到的太迟了，如果我能早一点，你就不会……”
“我没等你。”菲菲突然打断我。
“为什么？”
“他们说，你到了，他们就打你。”菲菲埋下头去。
我再一次听到世界坍塌的声音。
原来让她愿意去承受一切的动力，是保护我。
我再也忍不住眉间剧烈的酸楚，泪水流了出来。
我不知道我何德何能，能让这女子愿意如此牺牲。是因为我曾对她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情话？还是因为我曾给与的那些廉价的恩惠？
胸口如撕裂一般的痛。
我知道我欠下这个女子的，穷尽这一生，也未必能还清。
我吻在她的额。
她却突然似误会了我。
她挣开我的怀抱，从未有过的剧烈。
“别碰我，”她低下头，声音黯淡而凄厉，“我脏了。”
经历了这么多伤害，屈辱和痛楚，她在意的东西原来只是，她脏了。
面对如此自私、肮脏、龌龊、禽兽不如的我，她说，她脏了。
你可知道，真正如你这般纯净皎洁如海棠一般的女子，才是我所不配拥有的。
菲菲还是走了。
我再不知道拿什么留她。
或许曾有一刻，她想过，与我厮守一生。
而我，再也无从知道。
走的那天，她还是穿着那件橘黄色的吊带裙。
她甚至拒绝我帮她把行李拎到楼下。
出门前她回头冲我一笑，嫣然宁静，一如初见。
我从窗户口看着她娇小坚强的背影，渐渐模糊。
我知道，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从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没有人知道，在菲菲走后的一个星期，我带着人，守在拘流所门口，把几个刚刚从里面出来的家伙又狠狠地送进了医院。
一个月后，QQ上那沉默已久的头像突然弹我的视频。
浓妆下菲菲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凄艳。
“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她应该在某个屋子里，不时有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她身后穿梭。
看起来就像某个KTV小姐的休息室。
“下次吧。”
“恩。”
可是再没有了下次。
我第二次打开电脑的时候，那个头像已经永远消失了。
我竟然有些如释重负的开怀。
不知多长时间后，我和Y在酒桌上偶然谈起菲菲。
“噢！你说那个婊子。”Y有些醉眼惺忪。
“她是婊子么？”我想起了那个只是因为一根一块钱的冷饮，或者一袋橘子就可以那么满足的女子。
“你不信？”Y似乎有些急了，“你以为她玩游戏那么多钱从哪来？”
我没有说话，安静地倒着酒。
“可怜那几个傻X，花了那么多钱，R了个婊子！”Y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揶揄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后悔了阿，跟你住了那么多天，你都没上她！”
“你喝多了。”我看着Y。
“哈哈，你自己眼力不好，可别怪我没先告诉你。”Y还是沉醉在刚才的话题中，一副遗憾万分的模样。
“切！”我白他一眼，“就算我上了，我能给你知道么？”
我一饮而尽。
（全文完）
后记
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们信么？
我原本打算的后记，只有上面这一句话而已。必须抱歉的是，中间一段写得有点飘，让整篇文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或者，这是我本能地不愿让这个故事，像原本设定的那么沉重。但结局，却是我无力更改的。始终，这是一个悲剧。
或者某一天，这篇文有幸能被送到某些专家学者的手中。也许当他们摘下疲乏的老花镜，然后说，这是一场爱情。
那么我想说的只是，不。
这是丑恶的人性。
后记（二）
你们问我想表达什么。
好吧，我说。
在PT所的认定里，她是个婊子，因为卖银曾被拘留；
在Y的认定里，她是个婊子，因为她玩游戏的钱来路不明；
在强J犯的认定里，她是个婊子，因为他们曾得到她的身体，并且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认定，她是个婊子，因为她做了KTV的小姐。
但在我这里，她不是。
她是我见过最纯洁高贵的女人，没有之一。
但对于PT所的认定，我无力辩驳；
对于Y的认定，我无法辩驳；
对于强J犯的认定，我不屑辩驳；
对于更多人的认定，我不能改变。
我能为之辩驳的对象，只有你们。
如同我一样，了解她所有爱与恨，苦与甜的你们。
至于我为什么要写成这样。
因为故事是就是这样开始的，也正是这样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