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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的脖子像被石膏固定了一样，就是转不过去。我知道此刻我转过头去意味着什么。刚才看见柳香的躯体，我身上的欲望已在迅速地膨胀起来。我也清楚，今夜，只要我对柳香说声“我爱你”，我想要的，柳香就会毫不犹豫毫不吝啬地给我。
此刻，我像一只被欲望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困兽，在茫茫的雪野里奔跑挣扎，不知道应该就此痛快淋漓地死去还是半死不活地生存下来。可是，挣扎中的我，还是站起来了，我明明知道很无耻，但我还是无耻地站起来了——我遏制不了自己欲望。面对一个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面对这个深深地爱我，我也深深地爱着的女孩，我控制不了自己。
当我站起来转过身子，突然听柳香说话了。她说：“你修改完了？”我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哼呀了一声，惊讶地说，“你，你还没睡？”
“哪能睡那么快？你修改完了？”
我慌乱地回答“没，没修改完，站起来挺挺腰，休息一下。”这时，我一眼瞥见写字桌下方的纸箱子上，放着我刚买不久的MP3。那是我用来打发寂寞时光的，有时我写东西写累了，也听听音乐解乏。我急中生智地说，“想听音乐解解乏。我写东西，很多时候是需要音乐陪伴的。”
“哦，这么回事儿。这下，我可困了，我先睡了。你也别睡太晚了。”柳香说完，把薄被拦在腰际就闭上了眼睛。
我必须听一会音乐了。我拿过MP3，塞上耳机，几首歌曲过后，刘欢的《弯弯的月亮》就响起来了。在这个深夜，刘欢低沉而富有磁力的歌声，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似的，那伤感的旋律在我耳际回荡，歌词里有小船上的童年阿娇，我的心与歌者充满了同样的忧伤，只为那今天的村庄还唱着古老的歌谣-------这流淌着忧伤的曲调，歌词里的童年阿娇，令我想起了童年的柳香。
我读高中期间，一次“五一”放假回家，我在自家田里种地。看见柳香在田野里挖婆婆丁。她挎着篮子，挖菜动作麻利敏捷。我正扶犁杖的老爹看了，说：“这孩子，怪可怜的，这么大一点儿爹就没了。看她能干活的样子，长大后谁娶到家是个能干活的媳妇。”老爹说完，我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小脸蛋俊俏端正，眼睛清澈明亮。春天的风中，她的一头短发显得蓬乱，留海在额前飘动。衣服虽旧了些，但很洁净。她神情宁静，略带不易觉察的忧伤，童年的快乐似乎与她无缘。当时看了，我想：这个女孩真是挺可怜的，不过，看她那样子挺聪明的，学习好的话，也许能改变她的命运。不然，长大后嫁个好人家也行-------
十几年过去了，这个女孩长大了。却没有想到，此刻，这个长大的女孩就躺在我的床上。她是吃地瓜土豆长大，可也长大了，而且出落得如此美丽，这个美丽躯体承载了太多的人生苦难。想到这一点，我那些潮水般来临欲望又潮水般地退去，有的，只剩下对这个女孩的怜爱与同情了。
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我慢慢地转过身子，看见柳香脸面朝外安静地躺着，看她那样子确实是睡着了。我站起来，蹑手蹑脚地挪到床边，轻而又轻地搬过椅子坐下来，大气不敢出地看柳香躺在我睡过的床上。
柳香确实累了。她乘车到市里，又陪我看了一回夜景，打了几趟出租车，跑了几家旅店后才来到公寓。这是体力的支出，而她心力的支出可能更令她疲惫。此刻，夜已深了，没有了白天的喧哗，只听见外面街道偶尔有车辆驶过，一阵轰鸣声过后便又归于沉寂，房间安静得似乎能听见柳香均匀细微的呼吸。这时，我看见舒婷的诗集压在她的枕头下，只露出书的一角。柳香今天特意问我看没看过舒婷的《神女峰》，听她问我的口气，她好像非常喜欢这首诗。我猜测，她喜欢这首诗，一定是这首诗给了她什么联想，或者这首诗抒发了她的什么情怀-----不然，她不会特意问我这个。或许，这首诗还带有什么暗示？抑或这首隐藏了她的情感密码？我这些没有任何根据的猜测，促使我很想马上看看这首诗写了什么。但诗集压在枕头下，压得死死的。我怕惊扰了柳香的睡眠，就打消了从枕头下抽出诗集的念头。想，明天，我上网找一找吧，看看这首诗到底写了什么。
之后，我便把目光盯在熟睡的柳香身上。目光慢慢地从她的头上移到脚下，又从脚下移到头上。此时，我看柳香，她那弯弯的疏密相宜的眉毛，看见她清秀而俊美的脸庞，她不涂唇膏也红润透明的双唇，她形状精致而挺立的鼻梁，都带着安静的倦意和浅淡的忧伤。看着她半裸在外的丨乳丨房，我想起她在玉米地刨土豆的情景，想起她在小河水湾边掐丨乳丨房的情景，我的心疼痛得难以名状。她丨乳丨房上的疤痕，她说不在了，可是，那些忧伤与绝望呢？此刻，在台灯斜射过来的灯光下，我仍然看不清什么，可我再次想到，世间那位女孩的丨乳丨房能像柳香这样，刻下这些苦涩的记忆呢？
明天，柳香就要去面试了，我相信，那只是一个过场，不说柳香的外在形象怎样，仅凭她的聪颖伶俐，凭她睿智敏捷的语言表达，凭她能从别人一个小小的动作上捕捉信息的敏感，就足以令人惊叹，这样的女孩，谁能舍弃不要呢。想到她明天一定是走过场的面试，看着她舒缓流畅、凸凹有致的身材曲线，我心底油然而生的是深深地留恋，却没有半点她蹲在地上时那些与性有关的联想。
我不由自主地想：这种留恋是不是在告诉我，今晚，是我俩最后一次独处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