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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把她骗出来，说什么我也不能让她回去了。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无不留恋地喊了一声柳香，也是乞求地喊了一声柳香。她回过身刚想说什么，可能是看到暗夜中我眼角的泪光，这才低着头，一边掰开我的手一边说：“你前头走吧。”

我长出一口气，松开手，语调低沉地说声谢谢，就又往前走去。到了一个路口，眼前是左右两条小路。我不知道走哪条，便停下脚步，刚回头想问，就听柳香漫不经心地说：“左边。”

我沿着左边小路向河边走去。二十几米的距离就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听见这叮咚作响的小河流水声，悠然间，我想起二十几岁时，正是对爱情有着强烈向往的年龄，也曾幻想过与我心爱的姑娘牵手来到小河边，在千年流淌的小河边，伴随河水的浅吟低唱，演绎出美轮美奂的爱情故事。今天，我与柳香来了，可是，我俩却再也不能延续什么爱情故事了。一阵愁绪又漫卷而来，无声无息的随晚风流逝而去。

我俩穿过一片低矮稠密的柳林丛，来到小河边。走了一段路，眼睛渐渐适应了夜色暗淡的光线。我用手电筒晃了晃，看见小河在这里形成一个水湾。一阵晚风吹来，水面微微地荡起涟漪。这个水湾，是谁用石块垒砌成一堵墙拦住小河水形成的。河水漫过石块墙或钻过石块缝隙便湍急而下，发出哗哗的流水声。

当我想到这个水湾一定是柳香洗衣服的地方，也许，还是她夏日傍晚时分洗身子的地方，她掐丨乳丨房的情景立刻浮现在眼前。也不知道她丨乳丨房上那个小疤痕彻底消褪了没有。这个令我心疼了无数次的小疤痕，五年时间了，不断地疼痛我的记忆，而此刻，又在撕扯我的心。

我满腹心事地在岸边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来，脱下鞋沉默地洗脚洗鞋。那么多的话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也不知用什么方式开头。我慢慢腾腾的洗脚洗鞋，尽力地延长在河岸的时间。

柳香先是站着，见我慢慢腾腾的不知什么时候能洗完，便在与我相隔不足一米的地方，找个石头坐下来，顺手摸起一块小石子，慢慢地扬过头顶，又漫不经心地扔进水湾中，激起一点水花随即就消失了。慢悠悠地扔了十几个石子，转过身，见我还在洗，就又摸起一块石子，边扔石子边说：“故意把鞋弄埋汰的吧？皮凉鞋挺贵的。”

她终于说话了，不过，她一说话就令我难堪。这个柳香，我的小伎俩她看得一清二楚。我沉吟了半晌，才承认了。我说：“总得找个让你陪我出来的充分理由吧！”

她转身看我正在穿鞋，又扔了一个石子后，双手交替地拍拍手，伸进水里洗了洗，就站起来，语调平缓地问：“洗完了？”我看看脚，也确实洗完了，而且已经穿上了鞋，便无奈地“嗯”了一声。

“那，咱们回去吧。”她说完就迈动了脚步。

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不知哪来那么一股勇气，我腾地跃起来，双手死死地分别抓住她的胳膊，恳求说道：“柳香，我不想回去，不想马上回去！我有话想说，想对你说！”

我攥的死死的，她用力地甩了几下，没甩掉。她放弃了挣扎，眼睛直视我，柔声细语的却也是用坚定地语气对我说道：“秦仲远，你别以为我在和你赌气，我是真的不想见你了，真的不想见你了！你又回来干什么呀？”

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幽怨而冰冷的光芒，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寒光。我感觉脚底窜上一股寒气迅速向头顶蔓延，而心却在一瞬间就沉落下去。她柔声细语中所蕴含的坚定，令我彻底绝望了。她说不想见我了，是真的不想见我了。从我刚进她家屋子那刻起，她始终是这么说的，现在还是这么说，看起来这真的了。也罢，这样结束也罢。于是，我松开攥着她胳膊的双手，手托后脑勺，仰头一声长叹，极其绝望地迈动了我沉重的脚步。

就在我转身迈步的瞬间，我看见柳香无力地垂下她的胳膊，咬上双唇，眼泪一对一双地滴落下来，在暗淡的夜色中，我也能看见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