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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是真不想见我了。从她的语气中能够感觉到,她真的是不想见我了。我犹豫地不知是离开还是走近她。柳香看出我的犹豫,接着补充说道:“你走开,离我越远越好!”

她的语气像三九天一样冰冷。这是我第一次从柳香身上感受到冬天的寒意,在这夏日的夜晚,从曾经是最爱我的女孩话语中,我体验到了寒风刺骨的滋味。这人间之多变,世事之无常,在这炎热的夏季,让我冷得无处藏身。我想,也好,就这样结束吧,结束我俩不该有的这段孽缘。在这个夜晚,在那么多的美丽幻想破灭的时候,该结束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她走她的路,我走我的桥,从此天各一方、各不相扰,这是我与柳香最好的结局。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已停在柳香的跟前,柳香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敏捷地钻进车厢。出租车随之扬长而去,把我一个人撂在人行道边。

看着出租车很快就消失在大街上的夜色中,我突然感到人世间那种痛彻心扉的悲哀与孤独。我是有不少话要跟她说的,我想告诉她,自从在洗浴中心尴尬相遇,我开始不相信生活,生活充斥着欺骗,一切的美好瞬间倒塌;我还想告诉她,那个夜晚,在瓢泼大雨中我是怎样的绝望,突然间我失去了所有支撑我前行的力量;我想告诉她,过去那个秦仲远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所看见的是另外一个秦仲远;我还想说------可是,没等我把这些说完,柳香就绝尘而去。

此时,已是万家灯火,城市缤纷的霓虹灯光更让我心烦意乱,愁绪满怀。因为柳香,我从未感到人生像现在这样的绝望、无奈,眼角止不住湿润了。我满腹心事地走了挺远的路,在一个僻静处找到一块草坪躺下来,头枕双臂,望着眼前迷乱的世界,不知为何,我又想家了,想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想给予我美好遐想的起伏跌宕的山野,想冬天山坡上闪着阳光的皑皑白雪,想山上那些摇曳多姿的无名小花小草,想坐落在山脚下那个孤独的小屋,想小屋上空那些耀眼的星辰------这些场景一个个在眼前浮现,而每个场景都会出现一个小女孩,给这个世界,给那片田野,给那个小屋,平添多少生活诗意和无穷活力?这个小女孩越来越清晰地勾勒在我的脑海中------她,是柳香,原来还是柳香!

当我确信眼前浮现的场景是因为柳香而生出诗意时,我禁不住泪流满面。柳香,在我的世界驱之不去!这时,我又深深地去牵挂她了。她回去了,回到那个地方,又要经受怎样蹂躏怎样的折磨?柳香该怎样的痛苦伤心?柳香该怎样的悲凉绝望?在这个城市,连我都不能给她一点温暖,还有谁能给她一点帮助?想完这些,我恨自己的犹豫,恨自己的冰冷。

在这种想念家乡又惦念柳香的心境中,我决定明天回老家一趟。我想到柳香家看看她的母亲。这个体弱多病的女人,牵扯了柳香许多的精力。她,给了柳香肉体生命,也给了柳香生命的苦难。如果她需要我帮助,我会尽力地帮帮她。也从侧面打听一下柳香的嫁妆是怎么丢失的?春天我回老家,听说柳香嫁妆丢了,我只是替她惋惜,只是替自己解脱,好像我只是这个故事里的旁观者,却从未深究过这个事儿,从中,我感受到了自己的自私与冷漠。

更正:香是真不想见我了。从她的语气中能够感觉到,她真的是不想见我了。

应是:柳香是真不想见我了。从她的语气中能够感觉到,她真的是不想见我了。

第二天下午,我返回村子。我没回家,直接到林大个家里,林大个赶紧让他老婆张罗了一桌菜,林大个去小卖部买了一瓶老白干,回来给我倒了半杯,剩下的他自己全倒进杯子。喝得有点醉了,他便对他老婆说,你去打麻将吧,我和仲远挺长时间没见面了,唠点老爷们的知心嗑。遇见谁,可别说仲远回来了。说完,从兜里掏出十几元钱扔到炕上。他老婆捡起炕上的几张票子,欢喜地出去了。估计,这十几元,就够她打发一晚的时光了。林大个看老婆出了门,满脸红红的面对我说:“仲远,今个儿咋没回家,直接到我这里?”我说,我想和你打听点事儿,你听没听说,柳香结婚前丢了嫁妆?林大个说:“咋没听说,整个村子一哄的。都骂谁这么缺德,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我听了,背地里嘿嘿一笑。你忘没忘那年秋天,你求我给柳家修房子,我对你说,你和柳家丫头早晚得出事儿?”我说那怎么能忘?我记着呢。他说:“一听说柳家丫头丢了嫁妆,我就怀疑是柳家丫头不想结婚,又找不出理由,才想出这个办法?用脚丫子想想,那嫁妆放在家里,怎么能丢?唉,这个丫头,对你可是死心塌地的,人间少有这么痴情的。我吃的咸盐不多,可也吃了几十年,反正我是没见过像柳家丫头这样重感情的。”

我半天不知说什么好,感觉眼角有些湿润,赶紧低下头,点上一颗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让缕缕烟雾遮掩了我的忧伤。林大个继续说道:“我说你俩早晚得出事儿,这话说早了,看来,没啥大事儿。她外出打工,过一段时间,也许就把什么都忘了!”我问:“她出去打工,你知道?”林大哥说:“那怎么不知道?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老弱病残的在家侍弄地。你走进村子,能见着几个年轻人?”我问:“她出去打工,干什么活,你知道不?”林大个说,具体干啥活不知道。唉,这年头,干啥活都是没办法的事儿,她不挣点钱,她妈搁什么治病?”

我把杯里一点酒一口干了,说晚上给我留个睡觉的地方,我到柳家一趟。说完,出了大门,便往柳香家走去。

走在去柳香家的乡间小路上,晚风轻轻地吹着,轻抚我的头发,掀动我的衣衫,像给予我一点慰藉似的。我没想到,在秦仲远绝望并开始堕落的今天,老家的夏日晚风,还能对我有这样的柔情。虽然,柳香沦落风尘,一个好端端的女孩,一个大山倾其几千年的精华而养育出来的女子,因沦落风尘而令我绝望,而我依然觉得,看不见柳香身影的山村,夜色里的一切便没有了往日的神秘,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极目所见,那些黝黑而苍莽的大山,静默在我的视野里,它们不想说什么,它们也说不出什么,为我和柳香的这份孽缘,为柳香那苦难的命运。想起我走进城里前一天夜晚,我走在这条路上对柳香说的那些话,而现在,我还能说些什么?以前,总是希望柳香走出大山,以转变她苦难的命运,如今,她走出了大山,到了城里,她的命运却陷入了另外一种困境。现在,我如同眼前的那些大山一样,只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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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你的花儿要慢慢的开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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