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花心思把妹妹安排在我所认为的安全的世界中。

很巧，她考点所在的那所大学，正好有一个我的大学同学在那里做教务主任。我就跟我同学联系，毕业几年后，都没怎么联系过她，虽然，我们以前关系还不错，现在为了妹妹，我跟她拉起同学感情。她鬼笑地问：“她和你什么关系啊，这么关心她？”我也鬼笑地回答：“就像我和你一样啊。”最后，我把她安排进考点学校的教师宿舍。我爱屋及乌，连小蒋的住处，也让我同学再通过同学给他找好。

开始，妹妹是不愿麻烦我的，她不希望我把她当做一个总是让别人照顾的孩子，所以她总在问我她在南昌的那几个朋友离考场远不远坐车多久之类的情况。到最后，我说：“妹妹，你为什么和哥哥这么见外。哥哥答应过你要陪你一起去赴考的，现在我失信了，所以我想通过这种遥控式的安排来兑现我的承诺。”她也就不再坚持，弱弱地说：“那好吧，哥哥，一切听你安排。”

在她去A城考试的前几天，我每天一个电话和她研究这个问题，把车次、路线、每一个站台名、我同学的电话、班车司机的电话都给她说了几遍。

她在我同学学校只住了考试前夕的一个晚上，第二天考完就和小蒋到广场步行街逛了逛，然后就就近找了个地方住。晚上九点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她，一切都安好。我逗她说：“怎么不和小蒋开一个房间，省点钱啊。”她很严肃地说：“风言风语已经够多了，我还不注意啊？”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最后我说：“挂电话吧，妹妹，你的手机估计已经停机了。

在我对妹妹百般关心的日子里，妹妹偶尔也会有所回应。我去给她送药回来的没一会，就收到10086的一条短信，说我在****营业点缴纳的多少钱的话费已经成功。我想了好久都没有猜到是她帮我充的话费，我去看望她时随口说到的等下要去充话费的话就被她作为对我去给她送药的回馈契机。

在从A城考试回来后，她看到我一篇忧伤的日志，会跟着很难过很难过，很内疚地跟我说：“哥哥，我觉得妹妹太不称职了，在你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没有给你安慰。”我笑道：“不怪你，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啊，不知者不罪嘛。”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说：“是我粗心，我该发现的，那段时间你每天都打电话给我，唯独那天没有打。”

我莫名地生出一丝感动：妹妹对我哪天打了电话给她哪天漏了没打的小事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我自恋地想，妹妹对自己多少应该也有那么一点关心和思念吧。尽管每天忍不住打电话给对方的都是我，可如果我好几天没有打电话发短信给妹妹的话，她也会打个电话过来说想和我说说话。如果我很多个周末没有去看她的话，她也会发个短信过来说哥哥有空过来吃饭。

第六节：试探

就这样和妹妹甜甜蜜蜜又朦朦胧胧地交往着。我控制不住自己，渐渐沉迷，越来越深，投入得太多，就很想知道妹妹对我是否在意。虽然，经过近两个月的交往，妹妹对我已经和对小蒋一样，可以无拘无束可以打打闹闹，叫我“哥哥”也从开始的小声拘谨到后来的真切自然。但正因如此，我怕我在她心中的位置只是和小蒋一样，甚至不如他。

终于，我忍不住试探了她。

有个周日晚上，有个家长朋友请吃饭唱歌。妹妹和徒弟也上街来了，参加她们那一批支教老师的聚会，晚饭后也在我们百米之隔的一个地方K歌。我想过去见她，但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我还不想在她朋友的世界给她带去风言风语。于是我打电话只说：“等下散场后打我电话，我送你们回家。”十点的时候，她发短息过来说：“哥哥，我们今晚就在镇上住，你不用送我们了，早点休息吧。”

十点半，我们散场，我们农村的娱乐场所一般不会玩得太晚。像散步样地开着车，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是今晚没有见到妹妹吗？忽然强烈地想起那个酒宿在妹妹家的夜晚，很想再重来一次。

我把车子停在十字路口，左边去长村，右边去江口中学。

我拨通了妹妹的电话：“妹妹，唱完歌了吗？”

“嘻嘻，早回来了。”妹妹在电话那端轻轻地笑。

我问：“你现在在哪？”

“在朋友家耶。”她说。

我语调一变换成可怜兮兮的样子：“妹妹倒是睡得踏实，哥哥很可怜啊，现在在游荡，回不去学校了。”

“怎么了？还在唱歌吗？”她疑惑地问。

我说：“不是啊，是太晚了，学校关门了，我进不去。（事实上，我无论多晚回学校都没关系，门卫大爷会留扇小门，我进去后可以去他房间拿大铁门钥匙。）”

“那怎么办啊？”她很焦虑地问。

“去你们长村吧。”我说。

“不行啊，明天一大早阿姨会来。”她一口否决。我了起来，确实有这个麻烦，那个给他们老师做饭的阿姨星期一一大早就会过来，如果被她撞见我，那风言风语就要变成冰刀雪剑了。我看去长村的企图是要泡汤了，就干脆就悲情到底：“那我今天就要在大街上过夜了。”妹妹说：“你可以去住宾馆啊。”我随口说：“我没钱啊。”妹妹说：“我们请你住啊。哥哥现在在哪里？”“在**饭店门口，可我不想住宾馆啊”我说。

我那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得到什么答案，或许我只是想弄明白妹妹在知道我陷入困境的时候究竟有多少担心。

可我发现我考验不下去了，因为没地方住就去住宾馆这很容易解决。我一时没有想好下文，就索性以莫名其妙的言语挂掉了电话：“算了吧，妹妹和徒弟都靠不住，我自己在车上睡一个晚上得了。手机没电了，你们早点睡吧，晚安。”随即就关了机。

十分钟后我回到了宿舍，开机就看到了妹妹和徒弟打过了几个电话。我怕她们真担心，就回了个电话过去。妹妹焦急地问哥哥在哪？我们到**饭店了，怎么没看到你。我说我回学校了，我打电话让门卫大爷给开门了。她疑惑地问：“你不是说在**饭店吗？”我说“刚刚是在，现在不在了。”我叫她俩赶紧回去，别着凉了。

过了几分钟后，收到妹妹的一条短信：“哥哥今天很过分，这么说我们。听君一席话，伤了半边心。”我稀里糊涂脑袋一热就回了一条差点就断了我们关系的信息：“如果妹妹觉得哥哥不称职的话，我自己会主动淡出你的世界。只希望妹妹明白，哥哥只想带给你快乐。”发出去之后，就后悔得不得了，又紧张得不得了，如果妹妹真的觉得我这个哥哥做得不好，说的话很伤人，和我恩断义绝，那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有多伤心。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妹妹当时发出的那个迄今为止最感动我的三个短信之一：“唯有你，是我会像亲哥哥一样叫出口的哥哥。拒绝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扼杀在摇篮里，既然我打开门让你进来，就不会轻易地把你扫地出门。现在想逃跑，哼，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