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推脱不过。

男人看着我们下去了，这才走了。

“我收回刚才的话，晋省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苏婵被我拉着手，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呵呵一笑：“那两个男人看你的眼睛，恨不得把你都给吃了。这个真的不分哪个地域的人。要知道这种鬼地方，要真死一个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有人知道。要不是穆剑霖，你我还真的悬了。”

苏婵想了一下，也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以前我偶尔听穆剑霖说过一次。他说太行山的风水很好，会考虑来这边养老。来之前，我真不知道就在这里，只知道大概方向。”

苏婵突然说道。

我白了她一眼，不过看来我们俩运气还不错。

手里提着野猪肉，像是两个要拜访朋友的人。心里也顿感有趣。

茅屋已经在眼前，外表看上去有些破败，但一眼看去，这里是有人烟的。

就在门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松开了苏婵的手。一时间，我竟然没有勇气去敲门。

因为我知道，里面除了穆剑霖，还有一个曾经在我生命占据着很重分量的女人。

就在我犹豫的一刻。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静静看着我和苏婵。

笑了一下：“你们来了。”

“烟姐……”

我看了一眼此时的烟姐，竟然不敢认了。如果不是她那熟悉的声音，我真的不敢确定，现在这皱纹很深，皮肤很糙的女人，竟然是之前哈市夜宴出名的交际花，八面玲珑的烟姐……

她老了。

她真的老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很深很深。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没有觉得她变丑了。

似乎这个样子的烟姐，更能让我心里接受。

“进来吧，外面冷。”

烟姐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神情。是啊，我们之间也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暧昧，那么多的爱恨情仇。当时我心里对烟姐是真的有一种当成姐姐的感觉。然而经过这么多事情，她和穆剑霖已经远离世俗，隐居在此。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竟然差点有一种哽咽的感觉。

走进茅屋里面，竟然出奇的暖和。

而穆剑霖，正坐在轮椅上，淡淡看着我。

“您知道我要来？”

我看了一眼穆剑霖前面的那一套茶具，笑了一下，和他面对面坐了下去。

“你再不来明天就看不到我了。”

穆剑霖淡淡一笑。

“什么？”

我脸色一变。

穆剑霖的意思很明白，他很可能只有今天这一天的寿命了。

一时间，我心中百感交集，看了一眼旁边的烟姐，烟姐倒是很看得开，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就那样坐在穆剑霖的身边。

“不要矫情，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穆剑霖淡淡一笑。

他也老了很多。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催人老的，不止是岁月，也有可能是心态。

“我还以为会等不到你。但还好，你比我算的来迟了两天。”

穆剑霖笑呵呵看着我。

我哑然失笑：“您现在真成算命的了？”

不过他之前是刘三卦的得意弟子，会这些东西应该不稀奇。

穆剑霖却是摇了摇头，盯着我说道：“这和算命无关。”

我脸色微变：“您的意思是。是您吸引我到你这里来的？”

穆剑霖哈哈笑道：“真以为我隐居了，就是一个废人了？”

我赶紧说没有没有，谁敢把您这叔侄两当废人，那早就变成骨灰了。

穆剑霖淡淡一笑：“唐雪娇应该还有最后一个梦境。”

“什么？”

我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看着他。

穆剑霖点了点头：“唐雪娇是我留给你的礼物。她的父母和我是生死之交。”

“那您也是……”

我倒吸一口冷气。

穆剑霖却是摇了摇头：“我不是右魔那边的。我的所作所为也能看得出来，我是一个标准的左魔派。”

我想起以前他那些罪恶，也点了点头。

“那您为什么……”

我有些想不通，穆剑霖为什么会帮我。

穆剑霖深深看着我：“因为有一些事情，至于你能完成我的心愿。穆青都不能。”

“什么事儿？”

我楞了一下。

穆剑霖没有回答我，看了我一眼，深深一叹，道：“推我出去走走？”

我知道穆剑霖有话想跟我一个人说，就站了起来，推着他的轮椅。一出门，寒风凛冽，扑面而来。

“苏娜是不是我的女儿？”

突然，穆剑霖没有回头，淡淡问了一声。

我嗯了一声。

穆剑霖哈哈笑道：“果然是果然是……我这一生啊，太过罪恶。那时候竟然都没有去想过，自己会有一个女儿。”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

这是我的老丈人吧……

可是我们曾经都想把对方弄死的。

“也好也好，还算圆满。”

穆剑霖继续笑着：“以前左魔和我说过，如果我选择了这条路，将会孤老终生。可是现在呢？我很好啊，我有女儿，我也有儿子。我和我最心爱的女人，走到了人生的尽头。可惜的是，我没机会去看到最后的一切……”

他终于回过头来，这个一世的枭雄静静看着我：“但幸运的也是，明天我就会在眼前这份安宁之中逝去。本来我可以多活几天，但是我想去接受左魔的审判！”

“审判？”

我脸色一变。

第1014章：那即将到来的审判

穆剑霖淡淡一笑：“没错，是审判……”

我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已经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穆剑霖悠悠看着远山的风景。冬天的太行山，虽然凄凉，但却有着一种粗犷的豪迈。举目望去，不由让人心胸一扩。

“人的生命，终究是有一个期限的。”

他淡淡说道。

“即使左魔可以依靠着他基地的科研成果，延长自己的寿命。但也是有限的。每一任的左魔，在位的这么长时间，经他手里，会有多少人被放养在人世间？”

穆剑霖突然的问题，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是啊……

这个问题，我似乎都没有想过。

现在想想。

这似乎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

黑十字造就出来的这些人，都去了哪里？那些成功的不成功的，被定格的，被放养的。那些滕老，那些穆剑霖，那些苏婵，那些李猛，那些陆妍，以及那些我。这么多年，形形色色，他们隐藏在这个社会里，他们隐藏在这个世界上。

数字恐怕已经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

我深深吸了口气。

这应该也就是李恒星和秦博，一定要想拿下黑十字的真正原因吧。

因为他们怕。

这个世界上，充满各种可能性的，只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