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已经是一连串的问题，王亚欣也不能回答，如果她能够懂得，也许今天就不会是两个人这样站在这里了。

但是对于方志强最后的一个问题，她只能酸楚地摇摇头：“没有，强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和你在一起，曾经我也是真的快乐过，不然不会跟你结婚，我也真的是想要和你走过一生的……我想你也应该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不过最后是现实的原因，太多太多，又太沉重，是我不愿意负担了。不是你的错，强子，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这世界上，本来就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平。有些东西，的确是很难改变的。”

他们曾经有很多次，也是这样近距离地敞开心扉，去把所有的心事和烦闷都像对方倾吐出来，但是每一次倾诉过后，都会振作起来，没有哪一次是像现在这样沉重，因为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无解的难题。

“但是我们还是要努力啊，不然的话，只会比现在更加的痛苦。”王亚欣努力地给方志强打气，她实在不忍心看到方志强落寞伤神的样子，“人生的很多痛苦，都是来源于没有能力去做出选择；而另一半，大概也许是面对太多的选择，不知道该如何去做。”王亚欣勉强地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说，强子，如果我当初没有努力，可能在薛凯离开之后，我也就一蹶不振，甚至于害怕别人的冷眼，可能会直接了断了……那我就不可能遇到你，也许可能不会是今天这样子。但是我遇到你，即使再怎么样痛苦，我不后悔。我知道伤痛有时候是幸福的代价。对于我来说，哪怕幸福再短暂，也是值得的……”

“直到今天我也还是相信，只要去努力，一切还是会有变好的可能和希望。就像小宇，如果我放弃了，他一生就是这样子，不管是他还是我，都不会愿意也不想这样……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会一直努力下去。”

王亚欣的眼中还含着泪，可是脸上却在努力绽放着笑容。生活给了她太多的磨难，从离婚以后远走，到小宇的再度病发，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面临崩溃的边缘，可是此刻也还是要努力维持着一贯的理性，去安慰着方志强。

他们所面临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可是谁的痛苦都不比对方少，所以此时此刻，也只剩下他们可以相依为命互相依靠了。曾经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可是没有哪一次的陪伴，是这样的沉重。

“谢谢你亚欣。”方志强抬起头，努力深呼吸，“说真的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也不知道，人生、事业也许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爱情，也许我真的不配有，我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了。这个事情，是真的没有办法去强求，也不可能说努力就能得来的，最主要的是，这关系到两个人，而我真的不想再去伤害谁了……”

“我和你，先把小宇的病治好吧。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真正有意义的事情了。”方志强心灰意冷地说着。

他当然不可能说去跟亚欣复合什么的，就像他自己刚才所说的，他不愿意再去伤害任何人了。去找李潇潇，也许找回来以后还是给李潇潇更多的伤害，那么亚欣呢，复合以后难道就能够保证，不会再给她伤害？曾经他也信誓旦旦地说过，也曾经信心满满地以为，只要自己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那个人就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而最终现实给他的是血淋淋的残酷教训。更何况，潇潇走了，还是对自己、对爱情失望才走的，这个时候去跟亚欣谈复合，那也真的是无耻到家了。现在的方志强，根本不愿意去想爱情这两个字。

王亚欣默然了一下，随即说着：“强子，我不知道你和潇潇的感情变化。但是，如果有可能，我还是希望，你以和潇潇的感情为重。能挽回的话，一定尽全力，去找她或者是怎么样。”

“我会去好好想想的。”方志强叹了口气，“太累了，脑子太乱，事情一下子太多，有点理不过来。我也想让自己冷静一下，去想一想该怎么办。”

“我真的很希望她是幸福的……”方志强沉重地说着。曾经他的确是李潇潇幸福的源泉，可是一切早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你先休息吧。这几天你也真的是太累了。”王亚欣当然知道他压力很大，心疼地劝着他：“要不然你回家吧，老是在医院里头待着也不好。”

方志强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走回了病房，继续哄着小宇入睡。

大概是太长久的分离，失而复得让小宇现在很是乖巧，再加上身体现在也确实非常的柔弱，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任性闹腾的样子。。..趴在方志强怀里头，听着他念故事，一开始还时不时地C`ha几句话，后来也是累了，就安静了下了。方志强也就关了灯，让他休息睡觉。

黑暗里非常安静，安静到方志强以为小宇已经睡着了，却忽然间发现他悄悄靠近过来，非常小声地说着：“爸爸，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小宇的声音压得非常低，明显是怕吵到王亚欣。方志强于是也压低了声音：“可以啊，你说。”

“爸爸，你和妈妈是离婚了对吧，这个我知道。而且是因为我的原因……”说道这里的时候，小宇沉默了一下，抱着方志强明显又紧了一下，头往方志强怀里埋了好一会，明显是心里头不太好受。好一会才说道：“那你和妈妈，现在还能够在一起吗？”

小宇的声音里小心翼翼中满含着期待，明显是很希望能够听到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王亚欣不用说肯定也没有睡着，方志强听得清楚，她本来还算平稳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下，肯定也是听到了小宇的问话，估计也是凌乱了不知所措。

小宇的这个问题，方志强真的是没有办法回答，而且他现在也没有心情去回答。曾经的确是刚分开的那段时间里，日日夜夜他做梦都在想着，王亚欣能够回到他的身边。而且是像现在这样，小宇也能够好好地接纳他，他们像从前那样相亲相爱的一家人。那些幻想中的一切，终于实现了，可是却是在最不合适、不可能的时间。现在时过境迁，他已经和李潇潇有了一个新的开始，而且李潇潇是因为他而伤心远走，他真的是没有心情也没有勇气再去谈爱情了。

所以跟王亚欣复合，他真的是没有想过。哪怕他知道，他不可能忘记亚欣，看到她现在的情况，他也是真的心痛，可是他真的不敢再去把自己的爱情拿出来，去给到王亚欣。他真的怕了，怕痛，更多的是怕，怕伤害到更多的人。

王亚欣的呼吸声压得很低很低，似乎也在等待着听他会怎么样回答。方志强知道，她的心情，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复杂，甚至于可能更加的难以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