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方志强拿过吉他：“咱们开始吧？”说真的他有点跃跃欲试，感觉像是憋闷了很久，能有个这样的方式，也算是释放下自己。

“行，你先来，我来给你伴奏。”黄婉婷看看依稀匆匆而过的行人，“人太多我怕会有人认出来我。反正钱不钱的都无所谓，说实话，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唱歌了。以前唱歌是为了赚钱，就好像是心爱的姑娘，忽然间娶回家做了老婆，天天面对着，结果就是连睡的心情都没有了。现在才算是真正的歌唱。”

方志强愣了一下，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黄婉婷一直都是这样，冷冷淡淡的但是时不时就会冒出几句惊人之语：“行，那你等会再好好欣赏你的姑娘。”

随即是黄婉婷弹吉他，方志强开始唱着，从最早时候的《光荫的故事》，到前段时间最牵动他心肠的《最心爱的姑娘》，很久没有唱歌了，方志强一开始几乎找不到调门了，但是很快，他就投入了进去。用心地唱了起来。

这一年的辛苦波折，两个人，甚至于更多的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的悲欢，最终也只能在空旷的广场，僻静的小角落里，两个人这样静静地唱一首歌，甚至于不求有人能听到。

广场的风很冷，但是方志强唱的很起劲，黄婉婷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把吉他递给他，自己清一清嗓子开始唱起来。方志强连连鼓掌喝彩，大明星就是大明星虽然已经彻底的告别了舞台，但是当她拿起话筒亮开嗓子的那一刻，全世界都是她的舞台。

黄婉婷特地带了个毛线帽子，头发也披散下来。毕竟她虽然退出了娱乐圈，但是还是有很多人认识她，惦记着她，所以必要的小心还是要有的。而且这个角落也不很起眼，再说寒风阵阵，基本上大家也不太可能停下来认真地听一首歌，不过还是会有人扔下一张两张的纸币。

一个晚上下来，两个人都冻得不像样子，方志强的鼻涕都快拖下来了，然后眼看着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数一数吉他盒里的钱，并不算多，也就六百多块。

“够吃烧烤的了。”方志强乐呵呵地笑着说道，“现在收工吗？还是继续唱。”

黄婉婷想了想，说道：“再唱几首吧，好久没有唱了，找到感觉居然有点不舍得。”

“行，那我就舍命陪君子。”方志强笑着说道，想起来问着黄婉婷：“能不能再唱一遍那首《谁是谁的谁》？很久没有听了，很想再听你唱一遍。”

黄婉婷也没拒绝，自己弹着几天，熟悉的淡淡的音乐流淌出来，黄婉婷略带沙哑却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回荡在广场的角落。

方志强沉浸在黄婉婷的歌声里，真的有几分沉醉的感觉，有多久没有听这首歌了，音乐再次响起的那一刻，过去的时光向流水一样，纷纷流淌过眼前，那么多的人，来了又去，而他的身边，留下来的究竟是谁呢，仿佛真的是像歌里唱的那样，只有孤独，才是自己的谁和谁。

方志强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安安静静地听着，而黄婉婷也就旁若无人地唱着。这一刻他们都在感受着自己、释放着自己。

而除了他们，还有别的人也沉浸在音乐里。那是一个穿着环卫工人背心的老人，这个点了还在颤巍巍地清扫着满地的垃圾和落叶，听到黄婉婷唱歌的时候，他停下了手里头的动作，一直呆呆地听着。等到黄婉婷唱完，他才慢慢地走过去，问着黄婉婷：“姑娘啊，你们是在这里卖唱的啊？”

黄婉婷笑着说：“是啊。”

环卫工人感叹着：“你唱的真好听，就跟电视里的大明星一样。以前我女儿特别喜欢电视里的一个明星，就唱过这个歌，我女儿那时候特别喜欢，还给她投票干啥的。”他说道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黄婉婷和方志强都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随即都笑了起来：这个环卫工老人，估计做梦也想不到，在他面前唱歌的，正是他女儿的偶像，最喜欢的大明星。方志强忍着笑说道：“大叔，我们不是明星，明星都是在电视里在演唱会唱歌的。”

环卫工人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唱歌这么好，总有一天也会成为大明星的。我见过好多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也都不容易。”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币，颤颤巍巍地递到吉他盒里，一边说着：“这点钱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们好好唱歌，以后成为大明星。我女儿生病了，以后可能都听不了歌了。我也没有什么钱，这点心意，算是给我女儿积点德，希望老天开眼，让她赶紧好起来。”

方志强跟黄婉婷都是一愣，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环卫工人本身年纪都是挺大的，这样清冷的夜里到现在还在工作，本身已经十分辛苦，但是背后还有更加悲惨的故事。

“大叔，你女儿是怎么了，能说说嘛？”黄婉婷关切地问着。环卫工人那不经意的举动和话语，透露出来的却是浓浓的对女儿的关爱，以及悲伤。所以她也很想了解一下。

环卫工人抹了下眼角，叹了口气说道：“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家里没什么钱，但是只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就行。结果二十岁出头，刚刚出来上班，忽然之间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溢血，抢救过来以后就瘫在库上，动也不能动。我们两口子本来都退休了，现在老伴在家照顾她，我出来打打零工，做点活多赚点钱。其实也是想多在外面看看其他的年轻人，不能回去，一回去看到那样子，心里头就恨不得我能替她躺着受那份罪……”

方志强和黄婉婷一时之间都沉默了，环卫工说起这些事的时候，神情还算平静，可是背后的那种心酸却是快要想见的。

“我女儿以前可爱唱歌跳舞了，那时候天天听你唱的这歌，还跟着学着唱。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环卫工人说不下去了，留下长长的一声叹息。

黄婉婷好一会反应过来以后，一把把吉他盒里的钱全部抓起来，塞到环卫工人的衣兜里；“大叔，这钱你收着，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帮你女儿治病。”她一边又把自己身上的现金全部逃课出来，还问着方志强：“强子，身上带钱了吗？你在这等着，我再去取点。”

环卫工人大惊失色：“这可使不得，你们大冷天出来唱歌，也不容易，我说什么不能要你们的钱。”不管黄婉婷怎么样坚持，他都始终不同意要。最后说道：“我真的很感谢你们的一片好心，但是我女儿的情况我清楚，现在来说还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们也带她看了很多医生了，都没有用处。这样吧，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要钱，但是能不能拜托你们能帮我一个忙？我女儿喜欢听歌，你唱的非常好听，能不能再唱一遍，我拿手机录一下，带回家放给她听一听。她现在虽然躺着，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医生说，还是有感觉的，所以我想，她要是听到了，心情也会好点，就好像是带着她出来听听外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