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对郑明杰说的是，现在的诚楷，也拿不出多少钱来打点，各种各样的赔偿和贷款偿还，诚楷也已经面临瘫痪了。真的把诚楷卖了去换郑明杰出来？别说行不通，就算真的能用诚楷去交换郑明杰出来，到时候他们一无所有，他早已经明白，自己这个儿子，指望他像李潇潇那样不动声色一点点夺回亚美，也去一点点夺回诚楷，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明白，郑明杰的心理是扭曲的，到时候这样的情况下，郑明杰会有什么极端的举动？他拿半生心血去换郑明杰，如果郑明杰再去作死呢？

“最多的最多，二审的时候重新争取一下，从无期改到有期，这里头，要费的事也不小。”郑成文也把自己最后能做的说了出来。

“那怎么办？爸，我真的要坐牢一辈子吗？”郑明杰听到父亲说这些，也知道大局已定，任谁也已经无力回天。他颓然地捂住头，终于哀哀地哭了起来。

“爸不会不管你的，不管怎么样，也要想办法，能少待一天也是好的。你自己老老实实的，不要再想着杀来杀去的了。”郑成文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好多，“那个方志强，我也调查了好多，他是胆子大，而且路子多，脑子又活也能够吃苦的，假以时日，甚至于连我也未必能够拿他怎么样。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就算你真的想要对付他，起码也要先想办法，把眼前的情况对付过去，真判了无期就算以后减刑，那也是要花好大的力气，还要多待好多年。这里的情况，你自己也体验到了，多待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的罪。男子汉大丈夫，要真是想成大事，就别在这喊打喊杀的，要学会忍辱负重，有朝一日出来，那时候再去跟他一决胜负。而且别再去用这种手段了，一辈子能有多少年？为了报复把自己搭进去，你觉得值吗？”

郑成文说着说着，已经再次止不住地泪流满面，“我这就去找他，我手里还有最后的底牌，去跟他谈判，做个交易，争取让他在二审的时候配合一下，把故意杀人改成故意伤害。”

“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在你，明杰，爸爸一生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切的后果，现在你也体会到了。如果到这时候，你还是执迷不悟，那爸爸也再没有任何的办法了。你自己想想吧，哪怕是判个二十几年，你在监狱里头好好表现好好改造，争取减刑，也能尽早出来。爸也争取撑到那时候，看着你出来，把诚楷交到你手里。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是你如果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赶，那就别怪任何人都救不了你。”

郑成文用力地说道：“爸就说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能够接受，爸这就去找他。要是你还是一意孤行，爸也会尽力，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全做了。”

郑明杰愣了好一会，忽然失声痛哭起来。

而探视的时间也到了，郑成文随着狱警一起离开了。

方志强回到公司，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天，翻着文件看了好一会，但是满脑子乱哄哄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思处理。愣了一会他决定去医院看看毕罗春去。

他刚把文件合上，这时候办公室门却被敲响了，方志强无奈地叹口气，说了声；“进来。”他以为又是哪个员工有事情要汇报，不过也正好能够分一下心，省的她这么烦躁。

“强子。”进来的却是李潇潇。现在她进佳家完全是熟门熟路，前台姑娘都根本不用通报，直接笑嘻嘻给她放行让她进去。

方志强也是愣了一下，换上一副笑容说道：“这就来查岗了啊？喝什么饮料？随便点。”随即补上一句，“反正我这除了纯净水啥也没有。”

“当然啦，等下让他们去给你买。”

李潇潇脸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听见方志强说话才赶紧摇头，勉强地笑着：“我不喝，就是来看看你。”

方志强听她说这话，把椅子拉过来放到她面前，随即自己也转到她跟前，俯下身子，点着自己的鼻尖：“好好看看这张英俊帅气的脸，按分钟收费，不过大家这么熟，打个折也可以。”

“行了你，强子，一贫起来就没有边了。”李潇潇总算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可以说了吧？”方志强一直在端详着李潇潇的神色，看到她总算不那么愁容满面的样子，这才开口问道。

“说什么？”李潇潇愣了一下，有些慌乱地问道。

“说说看，你到底有什么心事。”方志强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道，“真当我看不出来啊。”他按住李潇潇肩膀，温柔地说着，“咱们不是一直都说好了吗，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直接地说出来，不要堵在心里头。王霞不也说了吗，你的心早都被我抢过来了，那现在就是我的了，里头有什么，我总该有权利知道吧？”

话说出来之后，方志强自己心里头其实就已经堵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另一个温柔的影子，只是瞬间，但是却像是在他的心头狠狠割了一下。方志强的手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按在李潇潇肩头加了把力。

不能再去想那么多了，有时候不是一片好心、一片深情，就能够换来一个对双方都好的结果。也许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好好珍惜眼前的潇潇。

听到他提起王霞的名字的时候，李潇潇的眼神也暗了那么一下，但是瞬间又若无其事，嗔怪地瞪了方志强一眼：“你也太霸道了吧？连我想什么都要管。”

“那当然，你人都是我的。”方志强故意做出一副痴汉似的色眯眯的笑，“我管你怎么了？”

其实这么胡乱开玩笑的时候，他的心里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已经隐隐地猜出来，李潇潇到底为什么来找他了。

李潇潇没笑，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忽然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抱住了他。

“喂喂，这里是我办公室诶，大白天不要玩这么剌激的好不好？”温香轮玉在怀，方志强直接就懵了，“我刚刚开玩笑的，虽然说是你人早晚是我的，可是咱们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他也抱住了李潇潇，可是抱住的时候，心情却是那么的复杂，酸甜苦辣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强子，我现在心里头很难受。”李潇潇低声说着。

方志强闭上了眼睛，一切都和他想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出入。明明是很热的天气，明明两个人贴的那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可是一颗心却像是裸露在冰天雪地里，迅速地发凉。

但他还是用力地抱着李潇潇，轻声地说道：“难受什么呢？我们很快就可以拿回亚美，然后一切按照你想要的去发展，我都会帮着你陪着你，然后等空闲下来，我带你去可可西里，去你最想去的地方。”

“强子。”李潇潇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有泪水慢慢渗出，“强子，我想要的，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去得到。”

方志强看着她，半晌才问出来那句艰难的话：“是因为郑明杰吗？”

李潇潇慢慢地点头，眼睛泪水已经忍不住落下：“强子，我知道他差点害了你，也害惨了我们一家，可是看到那天他在法庭上的样子，我真的很难受。”

“我可能真的是个很懦弱的人，总是说着下定决心去做一件事，可是却很难真正去做到。看到你受伤的话，我真恨不得自己手里有把刀，去杀了他。可是真正看到他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出现在法庭上的时候，还有后来像疯子一样……我那时候真的觉得不敢相信，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