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原本精神奕奕的老家伙哪里去了？眼前这位，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已到迟暮之年，垂垂老矣的老头。

这才两个月时间，中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柳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却看到龙向天那微微眯起的眼皮子耷拉了好几下，很是费劲才张开。

“大师姐，这是……”

夏柳转身看着叶墨竹，心里当即明白，大师姐肯定知道一些内情。不然以大师姐对师父的关心跟尊重，她看到这个模样，反应绝对要比自己激烈才对。

叶墨竹并未作答，只是整个脸上，包括那双眸之中，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黯淡起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师姐，师父这是怎么了？”

当夏柳真正喊出那句“师父”之时，龙向天的双目这才全然张开，那双浑浊的眼睛快速的凝聚出了神采。

“小兔崽子，别担心，老头我还死不了。只是受了点伤而已！”

看到龙向天的嘴角露出几分苦笑的味道，夏柳又岂会相信事实如他所言的那般云淡风轻。

沉默了许久，龙向天这才又接着开口道：“小兔崽子，过来，坐这边来！”

夏柳的拳头拽得紧紧的，瞬间就能想象到老家伙身负重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他的心中霎时燃起了万丈怒火！

宿命所归，夏柳更加坚定着自己的仇杀之心，也更恨自己的能力不足。

“你应该很想知道，究竟我跟你父亲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吧。还有，你父亲与仇家之间的恩恩怨怨！”

龙向天说得很慢，但夏柳乍听之下，整颗心脏都不由激烈的撞击着胸腔。

想，太想了！自己背负的宿命，还有父亲的过往，夏柳迫不及待想知道。

叶墨竹一直都沉默着，没有插嘴半句。身影走入内厅之后，再度走出来之时，手里已经多了两瓶陈年佳酿。

这是属于老家伙的珍藏。

“呵呵，师父，既然要说一些往事，不妨配以美酒。气氛兴许能更好！”

叶墨竹的话立马博得龙向天连连颔首微笑。

论起这些徒弟里头，始终还是叶墨竹最懂得嘘寒问暖。儿子始终不如女儿贴心，也就是这个理。

“来吧，小兔崽子，今天咱们两个边聊边喝！”

夏柳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清楚谈到一些往事，必然触及一些伤心的魂。或许大师姐的意思其实是为了让酒精暂时迷醉一下老家伙等一下可能涌起的伤感。

“好！今天我就陪师父好好的喝一场！”

又是一句“师父”，龙向天的脸颊越发的多出了几分宽慰。

没有启用任何杯子，两人直接拧开酒水瓶盖，各自抬头灌了两口。

看到这副情景，叶墨竹的嘴角不由轻轻笑开。

“哈哈哈……果然够味道。小兔崽子，我告诉你，这两瓶其实就是当年你老爹送给我的。足足藏了二十多年了。今天你能喝到，也算是机缘！”

一股辛辣的味道过去之后，夏柳立刻感觉到唇齿留香。听到老家伙的声音，他的表情不由得怔住了。

“整个事情，说起来就跟裹脚布一样长。不过今天我还是想好好的说一说，也许这也算是最后的机会了……”

从前，从前，大抵已经是三十年前！

名闻整个华夏古武界的少林派十年一度的收徒大会召开，华夏大地诸多修习古武的子弟们为之震动。

天下武功出少林，少林派从明清时期就已经开山立派，渊源流长，一直为华夏古武界的翘楚。而今恰逢它招收十三室俗家弟子，自然是惹得所有练武者心驰神往。

那时候，龙向天还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整天习武痴狂，一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难以复加。

徒步行走了大半个华夏，就靠着一双腿，日夜兼程，龙向天生怕错过了九月初九的收徒大会，历时一个月半终于奔赴嵩山脚下。

古代文人想要出人头地，多半便是上京赶考待得金榜题名。而对于华夏的练武者而言，少林派这一次收徒，跟文人“考状元”意蕴相同，同样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提升机会。

华夏大地，无论是任何古武流派，追溯到源头或多或少都有少林的影子。当初南少林因方世玉被灭，许多武学典籍被一场大火烧得殆尽，所以嵩山少林的这一次收徒，甚至惊扰了许多在海外的侨胞。

习华夏古武，当是正统少林。

就是这样一番趋势，当龙向天兴冲冲赶到嵩山脚下之时，这才愕然的发现，早已经有几百上千的年轻人盘踞此地，跟他一样正在等待着九月初九的收徒大会。

少林派这一次收徒，一共涉及了十三室，招收人数规定在两百名。也就是说，至少得淘汰掉百分之八十的报名者。

那时候，山下的各种小客栈，民居都已经住满了人。龙向天因为太晚抵达，最后只能寻得一个破败山神土地庙暂住。

虽未开始，但声势滔天。在等待的十几天时间里，龙向天经常能听到关于收徒过程的考核项目。大抵分为三关，但具体考核内容少林派并未外泄。

练武者多有戾气，这么多数量的练武者汇聚在一起的话，几乎每天都能发生一些好勇斗狠的事情。

龙向天在老家虽然练过几套野路子，但自问不敢班门弄斧，所以一直以来都很平和的面对其他练武者，可麻烦的事情自己还是找上门了。

当某个华夏北方螳螂拳修习者看上了他所住的山神土地庙，朝龙向天提出挑战之后，龙向天第一次发飙，以自己的力大如牛直接打得那位练武者趴在地上吃灰。

这一战让龙向天在其他人面前也算骄傲了一回。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拉拢了同样几个北方省份的人，一起朝他发难。

龙向天只记得那一战，自己被十三个人围起来痛殴，打得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年轻有血性，但那时候龙向天并没有直接爆发，却生生忍住了这口气，把山神土地庙让了出来，委身在庙旁边的屋檐下。

为了心中的梦想，为了进入少林派练得正宗的华夏古武，龙向天感觉自己在那时候成熟了不少。

不过有道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龙向天的委曲求全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反而是让那帮北方刺头们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觉得龙向天就山神庙旁边就是碍眼。

稍稍得说明一下，三十年前的华夏国内，很多地方的山林里都还有各种凶猛野兽。为了安全，龙向天这才没搬离这个大概有一百多号人汇聚的群居地。

这些人里头，多半都是后面赶来的，但良莠不齐，经常闹出决斗非死即伤的事情。

那帮人又开始把龙向天当软脚虾一般欺负，龙向天避无可避，最后认准了一个死理，对着那位最起先欺负他的练武者发起疯狂反扑，最后竟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将人给打死。

二十出头的农家孩子，双拳沾血，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龙向天心里害怕极了。

打斗之中最忌讳心理动摇。龙向天这一停顿，漫天的拳打脚踢就朝他身上倾泻而来，愤怒的一群人已经对龙向天动了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