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明哲看着我:“你是跟我走还是在家里呆一天”
“我今晚在家里住,明天回江城。”我说。
“也好,回来一趟不容易,在家多陪陪父母,”方明哲点点头,“在外参加工作的孩子一回家,父母就像过节一样啊,对于他们来说,没有比见到自己孩子回家更高兴的事了。我那时从农村出来,每次逢年过节回家,爹娘都是兴高采烈,每次离开,又都恋恋不舍。俗话说的好,儿走千里母担忧……’”
方明哲的话我有同感,笑着点点头。
“明天一早,我安排秘书带我的车来接你,到县城喝杯茶,然后送你回江城。”方明哲又说。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说。
方明哲摆摆手:“这哪成你这不是让人家笑话我方明哲对不住自己兄弟吗呵呵,这回好了,村里乡里都知道你是我朋友,没人敢再欺负你们家了,你就安心好了。”
我笑笑没说话。
我其实不喜欢狐假虎威借着方明哲的名声显摆,甚至有些讨厌这样,但今天的情况并不是我要这样的,我是被动接受的,是那几个乡丁地保带给我的,我自己也无法掌控。
然后方明哲和我爸妈握手告别。
送走方明哲,我留在了家里。
在家里,爸妈和我说了很多话,这么久不见,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晚上,爸妈和我坐在堂屋看电视,爸妈仍处在兴奋中,盘算着婚礼的各个细节需要请的亲朋好友名单喜宴的花费等细节。
“妈,在家里摆酒席结婚的费用,我和萍儿出钱,不用你们花。”我说。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妈用责怪的口气说了我一句,然后站起来去了里屋,一会出来,打开一个布包,一层又一层,最后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厚厚几沓人民币。
娘拿出5沓钱给我:“宝宝,这是5万块,是爸妈攒了给你娶媳妇用的,你收着,用于城里结婚的费用,剩下的钱,爸妈用来在家里给你置办婚礼,置办酒席,你们只管回来结婚就成,别的不要操心。”
我不要:“妈,我和萍儿不缺钱,我们商议好了,结婚不要家里的钱,我们自己手里的够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妈的话呢”妈轻轻拍打了我的肩膀一下,“好儿子,听妈的话,这是爸妈的一点心意,你们在城里花销大……我和你爸就你这一个儿子,我们要钱有什么用,还不都是给你花的,你不要我们两个留着干嘛”
我拗不过妈,就把钱收下了。
夜深了,爸妈回里屋休息,我躺在隔壁的炕上。
里屋隐隐约约传来爸妈的说话声,我知道他们一定还沉浸在我带来的这个消息的喜悦中,白天的噩梦被我带来的喜讯冲淡了。
山村深秋的夜晚,很静,近处没有一点声音,除了爸妈的隐约低语,我连树叶落到地上的声音都能听清楚,远处传来秋风吹动山里的低啸。
我很久没有独自在故乡的院子里静静躺着了,前几次都是和萍儿一起。
躺在老家的炕上,在这静谧的夜里,我毫无倦意。
虽然昨晚几乎没睡,但我依然不困。
我再一次佩服自己的津力惊人。
年轻真好。
我睡不着,就下了炕,悄悄出了家门,沿着小溪边的树林,呼吸着山里清新而凉爽的空气,随便走着。
深山里深秋的夜,我在瑟瑟秋风里徘徊,透过清凉的空气,遥望弯月,不禁为那短暂的华美黯然神伤。
秋天总是那样让我心悸,让我有一种痛苦的享受。我喜欢深秋的夜,在这样的夜晚,我可以静静品味着生活的滋味,可以温柔思念深爱着的咫尺天涯间的女人。那种感觉,就像在仔细地琢磨着一杯香茶,让人留恋,也让人陶醉。
夜,让我体会到生命的坚强和温馨。
夜空的月亮闪出淡淡的银光,一切都显得静谧而神秘,淡然平静的月光十分安详,让我想起蓝月的面容和目光。这种光泽,这种自然的不刻意,一切都会随风逝去吗
风随意地吹动,没有了世俗的喧嚣,没有了肆意的勾心斗角,在此刻我只想独自聆听风吟,任深秋的风肆虐地在我的脸颊游走。
我知道,此刻我属于这故乡深秋的夜。只有夜晚来临,我才可以不必刻意去想去做什么,也不必故作深沉地掩饰某种心情。夜对我来说,是一种奇妙的闲适,是一方无暇的天空,是一种无束的洒脱。
云淡风清,月色飘零,这种境界没有世俗的浸染与雕刻。在一刹那,我接受着月亮深情的眼眸,沐浴着秋风最细腻的抚慰,一遍遍呼唤着心底里女人的名字。
我独步走在村旁河边那片古老的枫树林,独自享受着属于我的空间和时间。我是夜的津灵,夜是我痛苦孤独时最忠实的聆听者,是我开心得意时最亲密的分享者。夜是一种享受,是对生命永恒的眷恋。
我知道,这冷清的秋月夜,是为了成就冬日的高远与萧索。
缘起缘落缘似水,尘世间一切都自有定数。
我在秋风拂过的枫树林里徜徉,寂寞感动的同时心中却又滑过一丝感伤,带着落寞的凉意,如那深秋夜的凉风。
过去总归是过去,它只占了短短的一页天地,更何况我呢我是一片云,一片漂泊的云,向往云淡风清月色飘零的境界,可何时才能达到这种心境
我想起蓝月说过的一句话:“孑然一身来到世间,短暂的一生,劳辛劳苦,临走前却什么也带不走,既如此,何不恬淡终一生”
蓝月的话让我刻骨铭心,我总是不由自主想起蓝月的坎坷和磨难。
我不愿离开这秋天的夜晚,就让这夜将我收留。
我心中的烙印,是一轮月的皎洁。
深秋的夜晚,有一丝凉意,一片月光。
一切都归于简单,归于平静。
这一夜,我在月亮河边的枫树林里孤独徘徊了很久很久。
次日早饭后,方明哲的秘书带着方明哲的专车来接我。
我告别爸妈,离开故乡,离开我的蓝枫村。
“方大哥昨晚很晚才睡吧”路上我问秘书。
我知道方明哲昨晚开会了。
“是的。”秘书坐在前排,回过头,带着谦卑的笑,“昨晚他专门开会讨论研究了下一步的计生工作,同时对昨天下午发生的事,对相关人员,会议做出了处理决定。”
“怎么处理的”我看着秘书。
“有的降级,有的撤职,有的开除公职,有的被司法调查,反正只要相关的,一个没漏。”秘书带着讨好的语气对我说。
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个处理结果在我意料之中。
车子出了大山,我的手机了信号,来了短信,一看是萍儿的:“枫哥,我爸妈昨晚回来了,我和他们通电话了。”
既然萍儿爸妈回来了,那么我就应该去看看他们。
萍儿给我发短信说这事,显然也是想让我过去坐坐的。
于是,我让司机绕了个弯,去了萍儿家,正牌女婿拜见正宗岳父岳母。
萍儿的父母见了我,分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