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别无选择。
我怀着悲壮而凄然的心,痴痴看着蓝月。
“小江,谢谢你救了姗姗,我真的的很感谢。”蓝月看着我,语调平缓而真挚。
但我依然从蓝月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激动和伤感。
“没……没啥,这都是应……应该的……”我结结巴巴回答,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又说,“姗姗好了吗”
“就是受了点惊吓,发低烧,现在好多了。”蓝月回答。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此时我知道什么叫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了。
寒夜里的冷月依然安然,月光下的江面依然静谧,一阵寒风起,树枝发出飒飒的声音。
远处传来列车汽笛的长鸣,又一趟列车进站了。
“我要走了。”蓝月双手C`ha在风衣口袋里,冲我和萍儿点点头,“小江,小麦,再见。”
然后,蓝月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蓝月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闻到了蓝月身上的香味,这是我曾经非常熟悉的体香,蓝月身体的芳香。
听着蓝月离去的脚步,我像一根木头立在原地。
蓝月走了,蓝月又走了,孤单地走了。
在蓝月的脚步声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湿了。
恍惚中,我耳边传来萍儿喃喃的低语:“枫哥,她走了。”
我回过神,看着清冷的月光下,萍儿茫然的目光和惶然的神情,突然意识到了现实。
我将萍儿搂在怀里,轻声说:“她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萍儿默默点点头,挽起我的胳膊。
我和萍儿沉默地走了回去,沿着蓝月刚才走过去的江边小道。
那一晚,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我纹丝不动,仰脸看着周围无边的黑暗,一夜没合眼。
我知道萍儿也没有睡着,她不均匀的呼吸告诉了我。
无眠的夜里,我想了很多很多。
但不管我怎么想,最终还是要回到一点,那就是必须要面对现实。
第二天早上起库,我看着刚做完早饭的萍儿发黑的眼圈,伸手摸着她的脸:“丫头,昨晚是不是没睡好我去上班,你吃完饭再睡一觉。”
萍儿看着我,心疼地说:“枫哥,你昨晚也没睡好,要不今天请个假吧。”
“我是铁人呢,没事的。”我冲萍儿笑笑,低头亲了下萍儿,“忘记上大学时我打一夜扑克还照常能上课的事了”
萍儿笑了一下:“好吧,那你上班的时候抽空打个盹。”
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吃饭。
吃完饭,我刚要出门,萍儿又叫我:“枫哥——”
我回头看着萍儿。
萍儿不说话,走到我面前,仰起脸,闭上眼。
我知道萍儿是希望从我这里找到一分安稳。
我抱着萍儿的身体亲了亲,又笑笑:“丫头,我要去上班了。”
萍儿脸上露出满足的笑:“亲亲的枫哥哥,爱你。”
“萍儿,我也爱你。”我又捧起萍儿的脸亲了亲。
“去吧,亲爱的哥哥!”萍儿温柔而多情地看着我。
我知道萍儿心里安定了。
我知道,此时,蓝月已经在回东州的路上了。
蓝月无声无息地来了,又无声无息地走了。
此一去,不知何时可以再见。
茫然中,我想起一句话: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我怀着年轻而忧郁的心,带着懵懂的迷惘和感性,开始一天的工作。
春节前的采访没有什么大任务,基本都是大佬们下去走访慰问的,虽然比较多,但都不是那种要求很严格的稿件,一般不需要审稿。
但是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这些大佬走访,经常是好几个凑在一起,排名次序至关重要,千万不能再出现我去年犯的低级失误。
基本上,我上午安排完一天的任务,然后就带着新人到市区采访,下午回来审稿。
我看记者的稿子,采用蓝月的办法,从稿子的布局和思路来看,从稿子的津练和主题的深化来修。
吴非之前的办法很简单,看完没错别字直接就签字,接着来一句:“不错!”
我不学吴非那样,对每一篇稿子都按照自己写稿的标准,结合写稿者的思路来考虑,考虑完后,我拿着稿子到大办公室,直接和写作者用商讨的口气讨论稿件,提出我的建议,供写作者参考。
因为我的出发点是从提高稿子的质量出发,是从让稿子更加优质,往往得到大家一致的赞同。
和大家讨论改稿的过程,也是我们共同学习提高的过程。
当年蓝月就是这样帮我们提高写作水平的。
我的心一震,蓝月的短信:
“江枫,午夜的钟声敲响,新春愉快,我在遥远的地方为遥远的你祝福。”
这是她刚刚发来的,此时她没有睡觉,此时她正在遥远的地方。
遥远的地方是哪里肯定不是江城,那么是东州
东州虽然远,但却并不是遥远,难道蓝月到了更远的地方去过除夕
蓝月会到哪里这个世界,在这样的夜晚,她没有几个能去的地方。
我心里突然一震,蓝月会不会是去了江浙,去了仓南,去了生她的故乡,去了亲人长眠的地方
一想到这,我心中涌出阵阵悲意,很难过。
坐在办公桌前,我突然有写一点东西的冲动。
日记本早已被我烧毁,自从胡静偷看我日记导致蓝月遭受毁灭性打击,我就不再写日记。
我拿起笔,摸过一张白纸,随意漫笔起来:
今夜是除夕,突然想对你说些什么,为我,为你,为我们曾经逝去的一切。
看到你的新年祝福,不知你现在何处,但我知道,你此时没有入睡,不知是否在守岁
而我此刻正在你曾经的办公室,坐在你曾经的办公桌前,面对着你曾经用过的电脑,在守岁。
生命里经历了二十多个除夕,此时,似乎所有的除夕都已远去都已淡忘,似乎过去所有的步履都是为了走到今天。
在这个时光交汇的坐标点上,第一次感到:生命如此无力,命运如此无奈。
在迷蒙中看到,命把千年等待的痴情,化成生的种子撒向人间。
是的,我依稀看到了,那年那月那夜,情窦初开不谙世事的我,和成熟美丽善良从容的你,我们心里藏着彼此的形象,共同期待着那份刻骨铭心。
只是,一年多过去,我们不曾回眸不曾对望,就在匆忙的步履中,在命运的洪流中相向蹒跚走去。
我知道,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走过去,或许还要走过很多风雪,很多年月,很多除夕,越走,越远。
我不知道,在生命的尽头,我们还会不会相遇相见
多希望这个世界没有世俗,没有压迫,没有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