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主任看向李卫国说：“当医生这么多年，我把我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医疗事业，我的老婆跟我离婚，带着女儿出国了，这么多年，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所以退居二线，我早就想过了，真的太累了。”

“你真舍得？”李卫国反口问。

“虽然有点放不下，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的，我知道，自己早晚有这么一天，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么，今天这个手术，就1秒，我就早了1秒，人死了，说什么都没用，我说了，这事我担着，叶飞啊，你就别太糟心了，真没事，别放在心上啊！”

“安主任，我只想知道，今天我们做错了什么吗？”叶飞终于问出自己的疑问。

李卫国和安主任郑重的看着他，叶飞放下筷子说：“如果说，患者来急诊的时候，不用拖那么久，看出什么病，直接送去手术室，老先生的脑梗后遗症没那么多烦恼，老***死也不会发生，可我们一直纠结签字的问题，最后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我觉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安主任点头说：“你说的的确没错，不过你太理想主义了，人群为什么称之为人类社会，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如果是一个人还好，但多人聚在一起，就会产生分歧，隔阂，纠纷等等的矛盾，原因在哪你知道么？”

“不知道。”

安主任看向李卫国，李卫国接着说教，“你认为，我们是为了患者好，但患者不会这么认为，在这个社会，救人性命后被恩将仇报的还少吗，医院是救人的吧，我们医生只是一种职业，我们只能用所学所会的，尽量治病救人，可是有多少病，是我们没法解决的？”

“不出问题还好，只要死了人，不管什么原因，那就是医生无德无能，这是社会普遍认为的现象，你有办法么，安主任说的对啊，你太理想化了，这个世界啊，人心复杂，难以琢磨啊。”

医院太平间。

小孙痛哭流涕的把母亲的尸体送去冷藏，在阴阳先生的指点下，购买了所有丧事用品，当然，小孙母亲刚刚去世他伤心欲绝，很多掏钱跑腿的事，都有小孙的女朋友徐曼，以及他们的朋友代劳。

这不，就在一帮人拿着纸钱回来的时候，路上，几个人就嘀嘀咕咕聊起了这事。

“徐曼啊，我觉得吧，医院治死了人，不应该给个什么说法么，你看，小孙他爸脑出血，现在还在昏迷，听说后遗症是半身不遂，他妈又死了，这以后留下个残疾的老爹，谁照顾，你呀？”

徐曼被朋友这么一说，当场站住发傻，“对呀，哪你说怎么办？”

“找医院谈赔偿啊，我跟你讲，你们当时不在，手术签字是医生自己签的，这意味着什么！”

另一个人也插话说：“可不是么，我还偷拍了一张，医生术前签字的照片，当时我说什么来着，万一出了事，医院就摊大事了，小孙可占大便宜了。”

“这话怎么说的？”徐曼问。

“你傻啊，这要是捅出去，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家属没签字，医院自作主张，死了人，搞医闹找媒体，你没听说过么，那个医闹的不是几百万的赔钱？”

“这么多。”

“不多了，我要是你，就赶紧找小孙聊聊这事，可别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对对对。”徐曼被朋友说通了，拎着东西急匆匆的往太平间跑。

徐曼和朋友拎着东西回到医院，先来收费站，打听了一下患者的扣费情况，收费站的医生哪知道他们什么意思，端着平日里工作的态度，爱答不理的查了缴费收支。

“老爷子转住院部了，医疗费和住院费的钱赶紧交。”

“诶，不是刚缴了10万块么？”徐曼诧异的问。

收费处的医生没好气的说：“10万块钱，一台手术就没了，赶紧凑钱去吧。”

几个伙伴走出来，絮絮叨叨：“看见了吗，这是什么态度，一点不把人命当回事，都死了人还让交钱，10万块手术费，这一天医院得做多少台手术。”

“对，决不能轻扰了他们。”

徐曼和她朋友拎着东西来到太平间，医务处的行政主任，和几个行政医生，正跟小孙聊天呢。

“小伙子，真对不住啊，你妈妈的事，我们医院表示很难过，您节哀顺变。”

“谢谢大夫。”

“我这次来呢，希望你能理解，你当时不在，你母亲的病实在耽误不起了，虽然最后还是没救过来，我希望你能谅解，为了表达医院的歉意，你母亲的手术费全免，回头我让医生给你支出来。”

“谢谢大夫。”

小孙的母亲刚刚去世，思绪非常乱，只能任凭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这个事也没多想，他还觉得医院挺地道的呢，跟赵雯女士握手，把她送走后，赵雯松了一口气，看来家属没有找后账的打算，这是好的结果。

可赵雯刚走，女友徐曼和她的朋友回来，询问刚刚医生们来干嘛，听闻全过程女友当场就发飙了。

“我说你是不是瓜儿子，脑袋就是个木头，到底是不是你亲妈，你妈死了你就这么算了？”

小孙都被骂懵了，瞪着眼睛茫然的看着女友，“我怎么了？”

“你妈死在手术台上，死不瞑目，你爸还在住院，这后半生都有可能半身不遂，这以后开销多大你不是不知道，在医院出了事，你就打算这么算了？啊？”

“我还能怎么办？”小孙还没反应过来，“医院不是答应，把手术费全部退还的吗？”

“真是木头。”女友蹲下，跟好友七嘴八舌的如此这般一说，小孙的思绪渐渐的清晰起来，几个关键词出现在脑海里，瘫痪的父亲，以后的悲惨生活，枉死的母亲，不赔偿似乎说不过去吧？

“你们说，我找医院，要多少赔偿好呢？”小孙被说通了，试探的这么问。

“你算算，咱俩结婚，你爸以后的生活，还有房子车子，不正好都可以让医院出么，我觉得最少这个数！”看着徐曼伸出5根手指。

小孙茫然的问：“50万？”

“木头，加个零！”

“500万！”小孙惊呆了，跳起来说：“要这么多，医院能给吗？”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跟买东西是一个道理。”徐曼说：“你看啊，咱们多要点，医院不占理，他也怕咱们医闹，只要他们不给钱，先找医闹的，再找媒体曝光他们，你看医院会不会妥协。”

“可是，我还是觉得，500万医院能给吗？”小孙斤斤计较道。

“木头啊。”徐曼捅了捅男友，“你妈做一台手术就10万，这医院一天要赚多少钱，500万一条人命，我觉得都便宜他们了。”

小孙被女友说通了，思考再三说：“你说的对，可医闹我没经验，怎么跟医院谈。”

徐曼说：“你不认识我认识啊，我有个朋友，就是专门医闹的，找他们呀，肯定比咱们有经验。”

“哪快找，问问他们怎么处理。”

“我这就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对方半天才接电话，语气中带着很强硬的口吻，“哪个大过年的打电话？”

“喂，是闹哥么？”

“你是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