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赵小梅说她想结婚了。

这是在马甜甜结婚后没多久她对我说的。我们坐在明德门小区建设银行门口吃小竹签烤肉，已经是十一月份的天气，本该坐在饭店里，赵小梅执意要坐到外面。

我问她：为什么想结婚？

赵小梅抿了口酒，苦笑了下，说：三，你寂寞不？

我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说了，我说：我不寂寞呀，有你们陪有什么好寂寞的。

呵呵，你就装吧你！她哼哼笑了下，没有打算继续追问的意思，侧着脸不说话。

我想了想说：你寂寞不？

本以为她会臭骂我几句，而她却正了正身子，看着我，轻和地说：三，你懂什么叫寂寞不？懂女人的寂寞不？

我不知道如何回她，看着眼前一脸憔悴的女人，她竟有些楚楚可怜。

每天下班，一个人挤公交回住处，做一个人吃的饭……以前偶尔还有甜甜陪，她结婚了，也不好经常打扰她……三，女人其实很贱的，不怕你笑话，我还是会想起门生——

赵小梅顿了顿，把杯里的酒喝完，自己添满，接着说：一个人的时，会自觉地想起和他在一起的那些生活，想起他的笑，想起他喝酒的姿势，想起他送我的那朵紫玫瑰……

三，我是不是很贱？

赵小梅红着眼睛看着我，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我愣着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虽然认识这么久，虽然一起疯过，醉过，开心过，可从来没有谈起这些事情，更何况是男女感情的事。

我没有应她，给自己添满酒，伸到她面前。

赵小梅又是苦笑了下，说了声：干！

从那次直到2008年年底，赵小梅没有联系我，我有时经过杨家村，会不自觉地朝她们住的二村看一眼，竟然没有碰到过一次。

倒是马甜甜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胡乱扯过之后话题都会落到赵小梅身上，她也不知道赵小梅为何变得冷落。

有一次我傻傻地问马甜甜：你们女人的寂寞是什么？

她刚一听直接在电话里大笑起来，还给李向兵说‘你知道三刚问我什么话呀？他问我你们女人的寂寞是什么？呵呵——三可搞了’。

等她笑完，我又重复了句刚才的问题，马甜甜才认真起来，她说：你怎么冷不提得问这样乱七八糟的问题？

我说：赵小梅之前问过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来问你了。

马甜甜哦了声，说：三，明天下班后我们聊下吧。

聊什么呢？

聊你问的问题呀，聊下赵小梅，笨蛋呀你。马甜甜语气生硬地回我。

二十

第二天，下午六点刚到，马甜甜的电话就来了，她说：三，你说我在哪等你？

我那会正在无聊地看《新白娘子传奇》，刚看到法海在用钵收小青，被她这么一问，我突然觉得我们应该远离下杨家村，对她说：去历史博物馆旁边的黄金老碗鱼怎样？

你抽了呀，跑那么远？马甜甜接着就是这句。

怎么呀，去不去？我问。

别罗嗦了，去，赶紧下楼，我在村口等你！她挂了电话。

天已经黑了，到村口时看见马甜甜穿一件大红色外套，怪怪的。她真是眼尖，看出了我的心思，用胳膊撞了撞我，调侃地说：怎么，不好看？

我呵呵笑着不回答，她就急了，用手轻轻捏了捏我胳膊，有点疼。

这女人，我心里想。

我们等来30路车，本以为打的去，可马甜甜说：急什么，坐公交吧，刚好可以省一道汤。

我点头说是，夸张地夸她节俭，贤惠。

她没领情，鼓出不屑的表情。

我们坐上30路车，竟然还有位子，马甜甜像小孩一样，拉我坐她跟前，厚颜无耻地说：来，坐姐这！

很快就到了，在历史博物馆站下，往西走百米就到了。人不多，我们拣了靠玻璃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老碗鱼，一道青菜豆腐汤。

马甜甜说一会青菜豆腐汤她全要喝，我打趣她说：这么能喝，不会是有了吧，呵呵——

找打呀你！她说了就是一拳落我胳膊上，讪讪地看着我。

我说：好啦，不胡扯了，说说赵小梅吧。

你小子不会是暗恋小梅吧？马甜甜张大嘴质问了句。

我暗恋她？我反问了句，装作很惊讶她的问题。

嗯——我觉得你就暗恋她，要不老紧张她？马甜甜不饶嘴。

我还用暗恋？呵呵，要恋直表白了，是吧，呵呵……

我一边笑一边喝了口茶水，马甜甜这才收了气势，嘴上唠叨：你就得瑟吧，不过话回来，你就是想也没机会了。

我听出了她的意思，追问：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服务员，添杯茶水！没什么，她恋爱了呗。马甜甜轻松地顺出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恋爱了？和谁呢？虽然嘴上这样问，心里却大骂赵小梅贱，这才几天就又有对象了。

一个小孩，比你还小，刚到22的样子。马甜甜说。

不会吧？我真被雷到了，望着马甜甜。

真的，我见过的，音乐学院的一个小孩，谁知道他怎么就看上小梅了……三，不过说实话，那小孩挺帅，呵呵——马甜甜大列列地笑着。

吃饭过程里，马甜甜大概说了赵小梅和她新小男朋友的相识。她一面吐鱼刺一面停停顿顿地说：那男孩叫刘棋……音乐学院大三学生，在赵小梅公司坐兼职客服时认识的，听赵小梅的意思，她喜欢刘棋弹的一手钢琴，刘棋喜欢她……喜欢她姐姐式的关心。

我笑喷了，听到“姐姐式的关心”时直接没忍住，吐出刚喝进嘴里菜汤，搞地满地都是。

那一刻，我在心里一个劲地骂赵小梅，难道这就是她说的女人的寂寞？

二十一

赵小梅还真没忍住多久，马甜甜告诉我她有新欢后事隔一个礼拜，她就约我们见面。

仍旧是马甜甜给我的电话，她乐呵呵地说：三，下午来见赵小梅新马子。

那天是周末，我中午躺了会，接电话时还有些迷糊，听过马甜甜的话，立刻清醒了，回她：不去！

不去？怎么啦三，这多么爽快的事情呀，晚上我让赵小梅请你吃大虾。她嘻嘻笑笑地说。

她怎么不自己打电话给我说？我懒懒地说。

她怎么好意思呀，别贫嘴了，赶紧过来，来我这，他们都在这了，就这，我挂了。

马甜甜就挂了电话，我靠着床头发了会呆，也不知道想什么，然后起床，洗脸，换衣服，照镜子，下楼。

上楼梯时就听见马甜甜的笑声，还是那样没遮掩。门是关着的，我敲了下，门开了，李向兵开的。他显然很高兴见到我，一面说“三你你终于来啦”一面胳膊搭在我肩上，拉我坐下。

赵小梅和马甜甜坐在床沿，她胖了些。

好久没见了三。赵小梅微笑着望着我，表情文静。我轻声应她：是呀，好久不见，你是有了……

三，给你介绍下，这是刘棋。马甜甜打断了我的话，起身指着靠墙坐着一个男孩说。

我自然起身，伸手到他跟前，他有些羞涩，或者是木讷，伸出手和我握了下，说：你好。

你好。我也回他。

这个男孩真丑！我心里想。

之后我们随意寒暄了下，马甜甜提议出去走走。就这样，我们穿过杨家村，几个人一前一后，在长安路上漫游着。

李向兵和我走在一起，他对我真不错，一个劲地和我说他们单位的趣事，满脸的喜悦。赵小梅，马甜甜，刘棋他们一起走，我注意到刘棋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夹在他们中间，有时冲我们俩微笑下。

我都没怎么听进去李向兵的话，心里想着赵小梅怎么会喜欢话这样的男人，不对，应该是男孩。

我正胡乱想着这些，马甜甜走到我们跟前，她对让李向兵去和刘棋聊，她有话和我说。李向兵真是听话，二话没说，就退后了。

三，赵小梅的新马子怎么样？马甜甜问我。

挺好的。我随口回答。

挺好的？是挺好的，挺安全的。马甜甜讪讪地说，然后又咕唧了句：看来才貌真不能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