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浩挣扎着向后退了一步，颇感不满地嘟囔了起来，“你手脏不脏啊瞎抓瞎碰的，我这新换的衣服。”

刘海四下瞅了瞅，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啪”地拍在了书桌上，“你可真得帮帮我，这事除了你谁都不行。”

孙浩停止了拍打衣服的动势，同样对着四周环视了一遍后，一屁股坐在了承载着一块钱的桌面上，“什么事啊？你还这么客气。”一边说一边从屁股下面将一元钱抽出揣在了自己的裤兜里。

“事吧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不太方便出面……”

“行，我知道了，不就是替你约王童么，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她说不去都不行，只要是咱社会主义的领土，你说约在哪都没问题！”

“滚蛋，没事提她干什么！”

“行，行，我滚，可是钱不能退了啊。”

“别别别，不开玩笑，真的真的，你听我说完。”刘海将孙浩重新拉回了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则串到了座位的一旁。“小刚要回来上课了，应该就是今天……”

“行，我知道了，不就是你被他打了之后请我送你去医院么，这是我专业啊，保证及时送到，绝对耽搁不了性命。”孙浩笑着说完后脑袋里突然想起了蒋哲，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去探望一下，可又想到张老师在几天前的警告，心中不免犹豫了起来。

“你他妈不能盼我点好，那王八蛋真要回来了，要不我能这么犯愁么。”

“真的假的，这才几天啊，就把他放出来了？”

刘海搂住孙浩的脖子，将他的脑袋使劲拽到了自己的嘴边，“真给放了，号子里没地儿了，就给提前了。”刘海故作神秘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在孙浩的耳边说道：“你没听说最近出了个“凿壳”party，专门在晚上找上夜班的下手，都死了六个了，号子里全是因为这事给抓起来的，以前那些个打架斗殴的全给提前了。”

“没听说啊？什么“凿壳”party啊。”

刘海由书桌内掏出了铅笔盒，从里面拿出一个钢笔和一块橡皮，他用钢笔尖扎在了橡皮中部，组合成为一把小锤子的形状，“看见了么，就是这样的锤子，晚上趁人不注意时，从身后往后脑勺砸，当时人就不行了，也从来没有人看见，都连续作案好几起了，我爸就因为这事，一星期没回家了。”

“是么？我还真没听说，一会我……”

“别出去瞎说去！”刘海使劲用手捂住了孙浩的嘴，“这事能瞎传么，我爸都不让我和别人说，我这不是相信你……嗨！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啊，把正事都耽误了。”刘海松开了挎在孙浩脖子上的手，转过头看了看教室的门口，“一会小刚来了，你得当我们俩的中间人，帮我和他斡旋一下，万一要是他动手了，你可千万帮我把他给拦住。”

“你这都什么破事啊找我，不知道现在老魏正抓打架斗殴呢，回头在把我给连累了。”

“你一个拉架的，那能和打架的性质一样么？再说真出了事，咱们两个可以互相作证啊！”

孙浩低头沉思了一会，又伸手在裤兜里使劲搓了搓刘海给的一块钱，“那我怎么帮你斡旋啊？”

“这个简单，你就先赞美他，然后贬低我，可是注意用词方面也别太损啊，最后在表露些冤家宜解不宜结之类的意思，我看就差不多了，要是这样还不行，那你就准备好在他动手前把他给我拽住了就行。”

“诶呦，你这不光是体力劳动啊，脑力劳动也占了很大比重嘛，你看这一块钱是不是少点，要不再加点？”孙浩用手捂着口袋，试探性地向着刘海微倾了些身体。

“算了，干脆我找别人吧，你把那钱给我。”

“别、别啊，咱们这不是商量嘛！行，你放心吧，一会小刚来了，你就都交给我吧。”孙浩用左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右手则将那一块钱偷偷揣到了自己内衣的口袋里。

“真是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还是好人多啊！”刘海用力晃动起孙浩的肩膀，刚刚那隐约存于心中的危机感霎时减了大半。

刘海与孙浩的吵闹声忽高忽低地回荡在清早的教室内，这使贾洁颇有些感到厌烦，此时她正在桌上开始完成礼品包装的最后工序，为此还特意从家中带来了诸如小剪子、透明胶之类的辅助工具，由于胶条的黏合力有限，包装纸的接合处总是无法完美地固定在一起，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沮丧的情绪在周围两人的吵闹下很快演变为烦躁，她用力地敲了敲桌子，上半身也不觉向上挺了起来，“你们两个烦不烦人！大早上的闹什么闹，孙浩，你作业抄完了么？抄完了赶紧还我！”

孙浩从刘海的座位上跃起，小跑着奔向了自己的座位，“马上马上，就差两道题就完了。”

“没抄完还不快抄，闹什么闹，真讨厌！”贾洁重新低下头，又剪下一段胶条，再次尝试着将礼品的外包装完成。

“抄完了借我，我这还没写呢！”刘海大声地对着孙浩嚷嚷，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高，他转过头看着贾洁正怒视着自己，连忙笑着挠了挠脑袋，一脸忠肯地不停对着贾洁点头致歉。

一阵熟悉的声音由走廊上传入了教室里，刘海立即又开始紧张起来，他死死盯住教室那扇微张的木门，随着“吱嘎”一声响，赵小刚斜挎着他那久违的破书包慢悠悠地晃入了教室内，“同志们好啊！你们刚哥我又回来啦！”小刚对着教室内的同学们挥了挥手，一脸微笑地走了进来。看到刘海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小刚似乎有些无奈地吸了吸鼻子，保持着与刘海的对视缓步朝他走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孙浩立即放下了笔，起身跑过去挡在了刘海的面前，“有事好说，有事好说。”

“你起来！”小刚一把将孙浩推向了一旁，使劲用手抹了把脸，突然深深地对着刘海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可道歉了，回家别忘了跟你爸说啊！”

小刚的举措是刘海始料不及的，他没想到父亲早已为他摆平了这个麻烦，自己却还为此担惊受怕了几天，真是有些杞人忧天的味道，随即他又马上想到自己为此而付出的一块钱，他看着正斜歪着靠在自己身旁椅子上的孙浩，显然孙浩也意识到关于不劳而获的问题，两人相互对视了一阵，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孙浩大步地跑向了门外，刘海则紧追不舍地跟在了他的后头。

贾洁将目光由小刚那里重新拉回到那个倔强的包装纸上，抱着最后一搏的心态重新试着将它们粘好，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她索性将剪刀向书桌内一扔，“没必要为了这个迟早会被撕毁的东西浪费太多心力，这样也好，省得“她”拆了。”贾洁在心中劝慰着自己，她将张老师的礼物拿在手里，将包装纸的接口处面向自己的身体，似乎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那就这样吧。”贾洁小声嘀咕了一句，她大概揣测了下时间，拿起礼物朝着张老师办公室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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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