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我松了一口气。
我接着说:“你安心学习吧,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欧阳冰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我觉得欧阳冰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正想接着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传来:“王东,你现在怎么还藕断丝连呐?”
我转脸一看,原来是是主管学生工作的蒋校长,他刚巧从这里路过,看到了我和欧阳冰在一起,马上停下了脚步。他很生气,本来就难看的那一张脸更显得难看了。
欧阳冰听他这么一说,害羞的低下头,赶紧和苗青一起急匆匆的走了。
我争辩说,“不是的,蒋校长。我和郭浩从这里过,正好遇到欧阳冰和苗青,就打了个招呼。”
郭浩也说,“是的,我可以证明。”
“打招呼?我看不像吧?上次古老师不是给你说了吗?看来你还是不改啊!我也不想当王母娘娘,可你就真把自己当成董永了不是?你就等着学校处理吧!”
说完,蒋校长不再听我解释,转身拂袖而去。
下午,古老师叫我去办公室谈话。这一次,他的脸色出奇的和蔼可亲,先让我坐下,然后缓缓的说道:“王东,你的事学校里已经研究过了,决定让你退学。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头顶如有炸雷响起,一时呆愣在那里。
古老师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考应该没问题。我很同情你,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呐!”
古老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可以转学,让家里人帮你联系一下别的高中。如果联系上了,学校会给你办理转学手续。”
我立刻去找哥哥,把学校的处理决定告诉了他。他同样感到非常意外,愣了一下说,“我们家在县里没有什么关系,想要转学是非常困难的。等我考虑一下,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站在印刷厂宿舍的楼道上,望着县中的方向,我的心中顿生出无限的悲怆和凄凉,想起母亲那年在站台上对我的叮嘱,想到父亲在田间挥汗劳作的身影,我的眼泪终于无声无息的流淌下来……
几天后,哥哥费尽一番周折,通过一个关系,终于把我转到了县二中,并很快办好了转学手续。
我回到学校去收拾书包,发现欧阳冰的座位已经空了,我的心猛得一沉。郭浩对我说,这几天你不在,欧阳冰已经转回市里去了。至于到底是哪一所学校,谁也不知道。
县二中位于另外一个小镇,距离X城大约二十公里。这是一所与县中几可齐名的高中,校名由著名书法家范曾题写,字体仙风道骨,潇洒俊逸,很是大气。学校不远处是一家酒厂,搞得空气里总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酒糟味道。紧挨着小镇的,是一条贯穿中国大陆的著名铁路线,从这里坐火车可以到X市去,X市的下一站就是距离我们村几里路的小站了。
我的新班主任姓吴,个子不高,面和目善,一言一行极富涵养。吴老师问了我转学的原因,我如实的告诉了他。他沉吟了片刻说,男女同学之间产生好感是正常的,关键是要把握好尺度。如果能够控制自己,处理得当,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吴老师的话让我很惊讶,原来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反对早恋,或者思想不都是那么封建。
转到县二中之后不久,期末考试就开始了。成绩出来后,我排名二十多名,比在县中时退步了多了,然而吴老师却很庆幸,觉得没白要这个学生。他不知道,我曾经考到班级前十名,那个时候真是意气风发,豪气冲天!可惜我不是英雄人物,却只是一个多情而又善感的忧郁少年,被那种钻入骨髓的思念折磨得彻夜难眠,神思恍惚。
欧阳冰到底转到了X市哪所高中?她家住在市区什么地方?她现在处境怎么样了?
寒假里,我开始四处打听欧阳冰的消息。姐姐看到我整日默默无言,饭也不大吃,说了很多开导的话,可是我一句也听不进去。
曾听欧阳冰说过,她家里是装有电话的,那么电话号码簿上应该能查得到吧?我去了镇上的邮电局,翻开电话号码簿一页页的细细翻看,果然查到了欧阳冰父亲的名字,后面印着电话号码以及家庭住址。
在邮电局,我小心翼翼的转着电话盘,唯恐拨错了一个数字。
“喂?请问您找哪位?”话筒里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很像欧阳冰,估计是欧阳冰的妈妈。
我顿时慌乱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对、对不起,我、我打错了。”
后来我又打了两次,都是欧阳冰的妈妈接的,我再也不敢打了。
我决定按着电话号码簿上的地址去找,骑着自行车去了X市。X市街道很多,我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了电话号码簿上登记的地址。这是一座不大的院落,从敞开的院门探头进去,只看见一墙影壁,看不到里面,但大门的过道显得很整洁,不像其他院落门口堆得满满当当的。
我的心砰砰砰的乱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能在附近转悠,不知道欧阳冰什么时候会出来。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妇女端着一盆衣服出来了,走到路口的水龙头前洗衣服。她不是欧阳冰的妈妈,欧阳冰妈妈我是见过的。也许这个院子里还住着另外一家吧?我这样想着。
一个小商贩挑着担子吆喝着走过来,又吆喝着慢慢走远。巷子里路人不太多,有的经过我身旁时,会奇怪的看我一眼。这样的一直到天黑,我也没有看见欧阳冰,也没有看见她的家人进出过院门。
第二天我又去了。等到了下午,有一个男人过来了。
“小伙子,我看你在这里呆了两天了,你有啥事吗?”
我有些心虚,说,“没什么事,我就是路过。”说完赶紧推起车子走了。
拐过街角,见有一位老人端坐门前晒太阳,我过去向他打听。
老人说,“欧阳一家啊,知道。早不住在这里了,两年前就搬走了。”
“那搬哪去了,您老知道吗?”
“搬哪去了?不知道。”
谢过老人,我离开了这条小巷。我不明白,为什么欧阳冰的家搬走了,电话号码居然还通,而且还是欧阳冰妈妈接的电话。多少年后才明白,固定电话是可以申请移机的。
天阴沉沉的,不多会竟下起了绵绵的冬雨。我闭上眼睛,仰脸去迎接那雨丝,凉凉的。路上的行人和景物,似乎都在我的眼前模糊了起来。
寒假很快过去了。
姐姐实在忍受不了我的颓废消沉,终于放弃了劝说我不去寻找欧阳冰的努力,觉得如果两人联系上了,也许会更好一点。这就像给奄奄一息的人看病,只要能减缓病情,什么手段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