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战,你们都住手。”叶勒倾毫不畏惧的踏入交战的中央,对着拓跋冽说道,“不要怪吉米,是我自己执意过来的。”
“战场危险,你干嘛要过来。”拓跋冽有些生气,还没有哪个女人,如此任性,不遵从自己的命令。
“我要阻止你们。”叶勒倾说道,“求你,放过我妹妹吧。”
“这不可能。”拓跋冽断然拒绝,“这件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姐,别求他。”叶勒依走上去,拉住姐姐的手,“没想到我能再见到你,看你平安,我就很开心了。”
叶勒倾拉着妹妹的手,两姐妹含泪对视,早已忘记她们身处杀戮的战场了。叶勒倾哽咽道:“我很好,我在青云一切安康。”
叶勒依从拓跋冽对姐姐的只言片语中就能听出,拓跋冽对姐姐的上心的,还让吉米照顾姐姐,想来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姐姐夙愿达成,即使姐夫是个令她讨厌的家伙,她也愿意祝福姐姐和拓跋冽白头偕老。
叶勒倾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而后对拓跋冽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希望我们这一代的恩怨,不要再延续到下一代。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再重复你有过的不幸,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再卷进这些恩怨。我只希望他能开开心心的做人。”
“你说什么?”拓跋冽的眼睛,从叶勒倾的脸颊慢慢下移,转移到了她捂着腹部的手。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勒倾,“我们的……孩子?”
叶勒依也惊呆了,她欣喜的望着姐姐的肚子,她的姐姐怀孕了,要成为母亲了。
吉米、阿勒木等人,也是又惊又喜的望着叶勒倾,望向拓跋冽。
叶勒倾一手按着小腹,微微点头道:“我们的孩子,已经有一个月了。”
拓跋冽望着妻子,一时愣怔,在白沙部的时候,他同叶勒倾的感情渐近,时常亲昵,他也早该想到叶勒倾会怀孕。可是当他得知她腹中蕴育着自己的孩子,那种感觉,竟是这般复杂。仿佛一直漂浮的心,终于找到了家的港湾,真真正正落下了。
拓跋冽知道,自己作为可汗,作为拓跋氏最后的嫡系子嗣,迟早要为拓跋家和青云诞下继承人。然而,心里知道始终会有一个孩子,和真的有了一个孩子,那是绝不同的。一个男人只有做了父亲那天,才是真正是男人,男人的责任,男人的幸福,一点点浸在骨子中。
拓跋冽不由自主的上前,从叶勒依手中抢过叶勒倾,将她一把揽过,颤抖的手抚摸上妻子的肚子。一个月的胎儿还不成形,可他却似乎能感到婴儿充满生命力的跳动,霎时如暖流般遍涌了他全身。
拓跋冽心想,这里竟然有个小生命,是他的骨血。他一定要好好待自己的孩子,不能让他像他父亲一样,在争权夺利中成长,早历艰辛,养成偏激的性子。他要给孩子无穷的爱,让他在轻松的环境下成长。
拓跋冽轻轻揽着叶勒倾,从不流泪的他,竟然喜极而泣,流水缓缓流下,许久说不出话。叶勒倾早已泪流满面,她轻声问道:“看在孩子的面上,放下仇恨,放过叶勒家,也放过自己。”
拓跋冽沉默良久,看了看怀中的妻子,又看看前方的敌人。叶勒依此刻褪去了全身戾气,一脸羡慕的看着姐姐。当叶勒依看到拓跋冽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后的欣喜,不由猜测,若是秦络知道自己也有孩子了,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会向拓跋冽这样喜极而涕吗?
此时此刻,叶勒家和拓跋家不再是仇敌,而是联姻的亲人。
“你走吧。”拓跋冽冲叶勒依喊道。
或许是孩子真的打动了拓跋冽的心,拓跋冽终于放下了心中仇恨,放过了敌人,放过了自己。毕竟,这个孩子也有叶勒氏一半的血脉,将来等孩子长大了,又如何告诉他,你的父亲杀了你的外祖父和叶勒一家人。
叶勒依愣了愣,又看向了姐姐。叶勒倾冲妹妹摇摇头,“快走,带着父亲和弟弟走。从此叶勒家族,就靠你了。”
叶勒依转身离开,片刻之后突然回头大喊道:“姐姐,父亲一直在担心你,母亲临死前仍牵挂着你。我和弟弟,都很想你。”
说罢,叶勒依挥挥手,大步离开。
叶勒倾闻言,泪如雨下。她的家人不再怪她离家出走,嫁给仇敌,他们选择了原谅。
今后,无论亲人们身处天南还是地北,他们的心都在一起,永远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青云部和白沙部占领了金宫,将赤水部旗帜通通摘掉,换成了自己部落的旗帜。青色九朵祥云纹旗帜,和白色月亮纹旗帜,同时飘在了丹阳城的上空。
卫慕大汗王想起之前白沙部一直被其他部落所遗忘,而他自己也被草原上的人嘲笑是墙头草。卫慕大汗王哪能不憋屈,可他们白沙部没有实力,他不得不装孙子,只求一时和平。
后来,他看到黑岩部嚣张,又覆灭;也见证过青云部从巅峰跌入低谷;更是亲眼目睹赤水部渐渐崛起,而后将走向灭亡。反而是白沙部小心翼翼,存活到了现在。
阿汗挞将军包扎了脸上伤口后,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在金宫中耀武扬威。他将金宫里里外外全转了个遍,回到卫慕大汗王帐篷后,对大汗王说道:“金宫真是金碧辉煌,太漂亮了。要是大汗王你能住在金宫,那该多好。”
“金宫历来是可汗所住的宫殿,不敢胡说。”卫慕大汗王小心惯了,即使成功后,也夹着尾巴做人。
但阿汗挞不是小心翼翼的人,他替主上打抱不平道:“大汗王,你帮了青云这么大的忙,就算是和青云共治草原也不为过。让可汗给您分一间宫殿居住,也就是小事一桩吧。”
卫慕大汗王道:“金宫本来就是拓跋家族的,他住他自己家,我去凑什么热闹。”
“要是没有我们白沙部,他青云部早就灭亡了。”阿汗挞将军不满道,“就算您不想住在金宫,那总能让我们白沙的士兵,在丹阳城享受享受吧。巴罗鸣沙漠那么荒芜,丹阳城多热闹,气候也适宜。”
“战争都结束了,我们白沙士兵还逗留在丹阳城,这不太好吧。”卫慕大汗王心有担忧,害怕拓跋冽误会什么。
阿汗挞将军不以为然的说道:“白沙士兵长途跋涉,又连着几天攻城,都累趴下了。大汗王,不如就以休整为由,向可汗请求,让我们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
卫慕大汗王知道阿汗挞说的话是实情,士兵们确实累了。他思前想后,终于同意了阿汗挞将军的提议。
经历了无数艰险后,拓跋冽再次回到了金宫。他看着金宫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只觉的倍感亲切。当年他拥有一切时,他并不懂得珍惜。如今失去后又重获,他才感到弥足珍贵。
拓跋冽抚摸冰冷的扶手,重新坐到了可汗的宝座上。为了这个位置,无数人付出了生命。如今,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金宫,然而拓跋家人丁凋零,他的大哥、二哥,他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再了。
“可汗。”秦络来时,他看见拓跋冽正坐在金宫大殿,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