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冽好不容易带着族人穿越沙漠,没休息多久,难道又要从沙漠返回吗?再说了,除了白沙部,现在草原上全都是赤水部的地盘,他们又能去哪里?
秦络的深层意思是,希望拓跋冽带青云部向大楚投降,寻求大楚庇佑。但看拓跋冽现在的脸色,他识趣的没有将投降的话说出来。
于是秦络问道:“那还有什么好办法?”
拓跋冽:“……”
拓跋冽和秦络面面相觑,二人大眼瞪小眼良久,拓跋冽揉了揉太阳穴,“你下去吧,卫慕大汗王我来应付。大不了,就和他们鱼死网破。”
秦络回到帐中,束手无策,只得静观其变。过了几天,他听吉米说,卫慕大汗王果然去了可汗营帐,找拓跋冽谈了一下午,而后又心平气和的回去了。
回去了?秦络心道,难道拓跋冽又用什么借口,打发了卫慕大汗王吗?
然而,第二天,一切风平浪静……
第三天,风平浪静……
第十天,风平浪静……
秦络坐不住了,招来柳长风,对他说道:“你偷偷盯着卫慕大汗王,看看他最近干什么。”
“为什么要盯卫慕大汗王?”柳长风满脸疑惑。
“我总怀疑大汗王要找我们算账,很可能明着对青云好,暗地里勾结赤水部。”秦络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你去看看,他有没有和什么不明人士见面。”
“你当了大国师,对青云部开始上心了。”柳长风撇撇嘴,“要我说,管他们部族是死是活,坐山观虎斗,岂不更好?”
“你可知汉宣帝时期,匈奴的日逐王先贤掸?”秦络问道。
柳长风更晕了,摇头道:“不知道。”
秦络徐徐讲解道:“神爵二年,虚闾权渠单于病危,屠耆堂乘机篡位,为握衍朐鞮单于。而匈奴有些贵族认为,日逐王先贤掸当为单于,匈奴发生内讧。先贤掸向来与屠耆堂不睦,为避免其迫害,先贤掸无奈率领其部属数万骑归顺汉朝。汉宣帝令郑吉发渠犁、龟兹诸国五万人前去迎接,封其为归德侯。”
“你想招安?”柳长风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秦络是想向汉宣帝对匈奴先贤掸那样,让拓跋冽投降于大楚朝廷。
秦络回答道,“若能成功,是双方之幸事。”
“拓跋冽那么高傲的人,不会同意的。”
“要是连白沙部都和青云反目,那么青云除了大楚,还能逃往何处?”
“白沙为何会和青云反目?”柳长风不解。
秦络苦笑道:“我们骗了卫慕大汗王,骗他说青云有火器。”
“怪不得,怪不得将军们都不让大家说,火器被烧毁一事。”柳长风恍然大悟,“你们瞒得好紧啊。”
“现在瞒不下去了。”秦络说道,“卫慕大汗王只给我们二十天时间,现在已经三十天了,按理说,他早该有动作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是怕卫慕大汗王玩阴的啊。”柳长风拍拍胸脯,“放心,交到我身上,我保证给你探出实情。”
“拜托了,一切小心。”秦络拱手道。
“让青云部归顺朝廷?”铁匠孙听了秦络的畅想后,皱着眉头道,“不靠谱,不靠谱。”
“试试吧。你看匈奴的日逐王,不也率部归顺汉朝了。”秦络第一时间去找铁匠孙商量,看看可行不可行。
铁匠孙读过书,知道匈奴的日逐王的故事,他摇头道:“你光记得日逐王归顺成功,却不记得匈奴的休屠王也曾向汉武帝归顺,结果中途反悔了。”
秦络巧言反驳道:“休屠王反悔了,但浑邪王将他斩杀,并收纳了休屠王的人马。汉武帝后来,还不是得到了辅政大臣金日磾。”
“那是汉武帝啊,征伐匈奴,开疆辟土的汉武帝。可我们的皇帝呢,若能有汉武帝一分手段,大楚何至于此?”铁匠孙感叹道,“拓跋冽狼子野心,且手段强硬,我们的陛下根本降服不了。”
“陛下,哎……”秦络想起归国时见了小皇帝一面,他依旧只能仪仗着老太傅,没有单独执政的能力。的确,铁匠孙看得很清楚,陛下的胆识无法和拓跋冽的相提并论。
“我劝你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更不能和拓跋冽提一个字。他现在好不容易重用你了,绝对不能让他起疑。”
“可是,青云就快要灭亡了,起疑不起疑的,也不重要了。”秦络心灰意冷的说道。
“谁知道呢,或许柳暗花明又一村了。”铁匠孙说道,“我看青云铁卫日夜训练,是不是想攻打白沙,将白沙领地据为己有啊?”
“青云现在没有这个实力。”秦络早就看过白沙部的边防,也预估过白沙军队人数。青云现在也就几百士兵,能敌得过白沙几万人么?
“总之,先让柳长风去探一探消息,”铁匠孙拍拍秦络的肩膀,“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吧。”
柳长风窥探监视卫慕大汗王几日,却是一无所获。大汗王既没有见什么陌生人,也没有派人和赤水部联络。每天都在帐篷中处理事务,可以说安分守己,老实本分。
“什么也没做,什么人也没见。”秦络听完柳长风的话,心中一百个不相信。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奇怪的。”柳长风说道,“我听卫慕大汗王对属下说,让他们多备点粮食给青云部。还说,若拓跋冽那边有任何需求,他们一定尽力而为。”
“不会吧,难道卫慕大汗王不知道火器之事?”秦络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不像,卫慕大汗王和阿汗挞将军私下谈话说起过火器没有之事,阿汗挞气得要将青云人赶走,卫慕大汗王却安抚住他,让他稍安勿躁。”
被人坑骗了,还会忍气吞声。秦络心道,就算卫慕大汗王是棵墙头草,性子也不会这般软弱可欺吧。
阴谋,一定有什么阴谋。秦络让柳长风继续盯着,顺便找可靠的人,打探一下赤水部的近况。
赤水部如今,在经历了两大喜事之后,又陷入悲痛之中。卫兀可敦病危,巫医们束手无策,回天乏术了。
叶勒可汗一生,只爱一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卫兀可敦。他对外征战讨伐,对内却如同换了一个人,对妻子十分体贴照顾。当初他侵占青云部,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丹阳城气候温和,四季分明,适合调养。
卫兀可敦在丹阳城确实比在阿布圣兰山脚下,身体好多了。然而积年旧疾,却不是调养两三年能够治好的。
世子叶勒康尔听说母亲病危的消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平公主伺候在卫兀可敦身边,希望能减轻婆婆的痛苦。而叶勒依在楚国时,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时御医断言,卫兀可敦撑不了多久了。
卫兀可敦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看着儿子叶勒康尔已经成婚,小女儿叶勒依也已生子,唯有担心大女儿叶勒倾,不知道她一番痴情,能不能得到拓跋冽的垂怜。
病榻之上,卫兀可敦昏昏沉沉,大多数时间都陷入昏迷之中,然而因心中有所牵挂,她一直吊着一口气,拖延了好几日。
叶勒可汗愈发担忧妻子,这几天日日带着可敦寝宫,拉着她的手,不敢放开。此时的卫兀可敦,精神明显没有前几日好了,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